“今天是第一次集中指导，大家能全部到齐真是太好了。”
佟轩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微笑着说。李妍注意到又有几名女生缩紧了肩膀，看来直到现在还有人无法习惯他的笑容。
“这一周大家练习得怎么样，相较于以前的自己有没有进步呢？”
社员们对这句问话回答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佟轩露出苦笑，从椅子上起身。
“那么开始今天的练习，今天我希望大家画的……是这个。”
被佟轩放在衬布上的东西，是一个球。
白色的，石膏做成的球。
除了垫在底下的衬布，再没有摆任何其他水果、花草、器物等静物，就只是单纯的一个球。
画个球？
除了初学者外，包括李妍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可以看到大家的脸上露出惊讶和不悦的表情。
对这个状况感到困惑的周钰，探出脸小声问李妍：“球很难画吗？”
“不难，倒不如说很简单，在素描里算是基本功之一。”
“诶？是这样啊……”
周钰心里怎么想是无法知道了，但在场许多二三年级生都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可以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瞧不起我们吗”之类的话。
仿佛为了缓和气氛，佟轩拍了拍手。
“只画球就行，衬布就不用画了，那么大家开始吧。”
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让原本窸窸窣窣的教室陷入了沉默，见大家都不动笔，李妍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开始画。
“你们在发什么呆？如果有问题就举手，没问题就开始画。我再问一次……各位，还有问题吗？”
隔了一拍后，佟轩尖锐的质问才换来大家的行动，坐立难安的李妍也终于松了口气。
“画球吗……”
李妍对着面前的空白画纸愣了几秒钟，然后拿起铅笔。
球体在纸上的投影是一个圆，想要画球就必须要画圆。不过素描是不能借用辅助工具的，因此用圆规来画圆是肯定不被允许的，这就需要借助一定的技巧了。
首先要在纸上画出一个正方形，然后找出水平与垂直的中轴线，用直线切出内接的正八边形。接着再用中短直线切出内接的正十六边形，就这样不断切下去，逐步将正多边形修成正圆形。
简单来说，就是一步一步将多边形的棱角慢慢削平，直至成为圆滑的曲线，和数学中求圆周率的割圆术是一个道理。
看着眼前基本成型的圆形，李妍轻轻吐出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基本功还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忍不住开始偷瞄其他人的进度。
“……什、什么鬼啊？”
李妍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映入眼帘的是令人看不下去的惨烈状况。
有人不画辅助线，上手便直接画圆。也有人虽然画了辅助线，但线本身却歪了。甚至还有人偷偷拿出圆规想要偷懒，结果却不小心戳破了纸，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画个球而已，有必要搞得跟灾难现场一样吗？大家都这么随意，那还画个球啊！
画画虽然被归类为创作，但也是一门相当严谨的技艺，不管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还是炉火纯青的大师，都必须要严格遵守基本规则，可以大胆地使用技法，但是要学会掌握，不是“任我行”，而是有节奏的，能有掌控地去画。只是凭自己的感觉乱来，再怎么宽容也无法称之为画画，涂鸦还差不多。
不对，现在不是吐槽这个时候。
李妍努力将注意力拉回自己的画纸上，接下来还需要铺调子，也就是画阴影，没有走神的功夫了。
明明在想很多东西，但只要拿起笔，李妍就会自然而然忘掉，专心画画，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时间缓缓流过，是估摸着大家画得差不多了吧，一直坐在椅子上的佟轩站起身，开始在教室里溜达起来。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将每个人的画都看一遍。
走走停停，只花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佟轩就绕完了整个教室，回到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