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上前接过这个命定中的紫金钵,忽然听到下方有无数百姓说山呼叩拜的声音,大呼佛祖县令,罗汉降世,法海一时哑然,正待从空中寻个无人的地方遁落下来,以免被狂热的百姓们围观探看。
可是他不过在心中刚有此念,手中的盆钵忽然一震,直接绽放出了无量的光明,灿烂的佛光中显化出西天极乐世界的种种美好,下方百姓望天惊呼,看的如痴如醉。
按说此物乃是金山寺先辈传下来的无上法器,据说还是昔年佛祖钦赐,有着如此神异应当是情理中事,可是偏偏法海对此却有着不一样的见解,因为它显圣的实际太过巧合,而且这股深沉的神器为何无端显化出西天激烈的美景让下面的百姓看到?
这件法器与其说是送给法海降妖除魔之用,倒不如说是用来帮佛门传道的。
法海注视着金光璀璨的盆钵,眉心那处宝相庄严的白毫相微微作痛,他立刻会意的当空盘膝而坐,如渊似海的庞大气机震荡而出,双唇开合间尽是全程都可听闻的大乘佛法诵经声。
随着法海一遍又一遍的念诵,城中迎合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竟发展成了一片宏达的佛音之城。
下方渡真几乎要手舞足蹈,他守了一辈子的山门不敢死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佛门金山寺的传承延续下去,时隔多年,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被岁月的苦难磨平了豪情壮志,往后所想的都是如何将金山寺延续下去,中兴光大之路实在太过遥远,不曾想这个无奈之下收的弟子居然真的担起了这条担子。
渡真耳听全城百姓的虔诚诵经声,忍不住泪流满面的跟着大声诵念。
世间之事,有人欣喜自然也有人有仇,眼看着出家为僧的法海高居空中,席地讲法,就算这大乘佛法真的能够口吐莲花,地涌金莲,老人对此都不甚关注了。
街道上越来越多的幸存之人开始跑过来跟着法海念经,老人却意兴萧索的独自一人,与这群诵经的百姓们背道而驰,背影落寞至极。
忽然,林清和只觉得手臂便微微一沉,转头望去,却是南绮容担心的脸庞,老人拍了拍她的手掌,低声说了句:“好孩子。”,而后便被搀扶着缓缓走出了这条长街。
高空之上说法的林海,将这些全然收在眼底,慈悲而又温和的说法诵经声依旧沉稳的没有一丝变化,只是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捂住胸口,因为在那个位置里,有两颗冰凉的黑白棋子被他收放好了。
西天极乐世界在天空依旧的演法展示,法海心中的这个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并未真的付诸行动,任由老父林清和与南绮容相继远去。
就在法海受到佛祖暗示而在高空演法之际,城西西湖的边缘地带,一个巨大的土坑边缘,悄然的站立了一名白衣女子。
这一个巨大的土坑上,原先立着的是金山寺的镇寺法器,十八浮屠。
而今白龙元神脱困,十八浮屠在金山寺祖师最后的发力下,化为了一个降妖的盆钵,使这片西湖边缘地带多出一个巨大的水坑。
白衣的女子站在这边缘上,从高出俯瞰就如同一只渺小的蚁尘。
眼见漫天的西天极乐盛景,耳听全城百姓虔诚的诵经声,曾在五百多年前笑谈‘神佛皆可笑’的女子面露厌恶之色,她一会儿注视着天空说法的那个白衣僧人,一会儿又对着雷峰塔所遗留下来的那个土坑发呆,口中轻声自问道:
“我是.....南宫?”
白衣女子在发出这一声自问之后,圣洁而庄严的脸庞忽然变作柔和,本来都是一般的眉眼线条,可是就在她一笑之后,一股妩媚与圣洁并重的气息便从那眼角眉梢中透出,使得这幅本就姿容倾城的肉身丽色更上了一层楼,连带着将西湖盐水都衬得更加飘渺起来。
“我是南宫,但....也是白龙!”
轻柔的话音落下,南宫忽然抬头直视上空演化西天诸多幻想的法海,紫金钵历史有所感应,漫天游曳的天女变化成了无数青面獠牙的护法金刚,闭目诵经的法海也有所惊觉,睁开眼眸与下方的那个白衣女人对望了一眼。
“南宫?”
法海面露景色,因为在他法眼注视下,下面那个眉眼熟悉的白衣姑娘,一身法力汹涌澎湃几乎不在自己之下!
她不可能是南宫!
林海立即转头去看下方,幽州城四处云集的信徒百姓群众,原本被他幻化出用来承接渡真等死人的莲台上只有三人,属于南宫的那座莲台不知在何时竟然变得空空如何。
是了,那普渡慈航此来是为了召唤妖神白龙,它在摆脱了城北诸位高手的纠缠之后,首先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去雷峰塔唤醒白龙!
法海的目光在空中与占据南宫躯壳的白龙一碰,掌中紫金钵通身化作一道灿烂的金河倒灌而下,南宫一双金色的竖瞳中流露出冷然的笑意,不见她做什么动作,九天之上一道又一道的巨大雷芒炸响在人间,纷纷横拦在紫金钵的必经之路上。
金光去势如一往无前,十荡十绝的沙场悍将,接连将天空连续落下的九道神霄紫雷撞散,缭绕的雷芒遍布其上,势不可挡的对着下方南宫而去。
可是南宫在面对着足以摧山开城的金光,却是浑然没有一丝的惧色,何止是没有惧色,她根本连抵抗的动作都没有。
南宫立身在原地微微仰头,好像是要琴身一试这紫金钵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