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乌鹊归巢。秋风瑟瑟,残芰随风摇曳,橹声咿呀,轻舟逐波荡漾。
这景致,让人直想一醉方休。她喃喃自语:“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薛石隐是听见了的,但并未吩咐丹儿备酒。他端起茶碗,吹了吹茶沫。这时候酒瘾犯了可不好。毕竟要办正事。
路过一片葑草荡,薛石隐走来将竹帘放下,挡住了申小菱的视线。
“再往前走,就要到苏堤了。船只不少,你且避一避。”
申小菱记起古三说的故事。万勰帝用千里眼看中了泛舟西湖的宁妃。
既然不能观赏湖景,那还带她来做什么,压舱吗?
“你会弹?”指了指墙角的琴问道,反正她是不会的。
“我弹得不好。若你要听,我也可以献献丑。”薛石隐捡了粒葡萄放嘴里,拿帕子擦擦手。
“不用不用。”她也不是什么雅人,“还是说说这钱六爷怎么回事吧。”
“这钱六爷是扬州人,四十岁出头,做字画生意。家中一妻一妾,又有两子一女。”
申小菱撇撇嘴,没什么特别的。
“平时也就逛逛勾栏院,似乎再无不妥。”
此处必然有一个“但是”。
“但是,我们查出他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喜好。你可猜猜。”
申小菱一听来劲了:“喜欢玩鞭子?还是滴蜡,上镣铐?”
薛石隐剑眉一竖,星眸一睁:“你这妮子,从哪里听来的污言秽语?”上次去玲珑门,她就嘱咐柳怀舟要逢场作戏,那神态倒像是一个欢场老手。
申小菱毕竟是现代人,见多识广,不觉得有什么。继续说道:“勾栏院里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难道他有龙阳之癖?不对呀,不是说要珍珠伺候他?花娘都不愿意伺候,可不就这些手段了。还能有什么癖好?在女人身上吟诗作赋吗?”
眼前这女子说得越来越理直气壮,薛石隐有些气结:“没错,你猜对了!他就是喜欢在女人后背上题诗。”
“这算什么癖好?”申小菱一楞,指甲描着衣裳的刺绣镶边。
“他喜欢在女子后背题诗,用的并非毛笔墨汁。而是鸽子血。”薛石隐也懒得再绕。她比男子还豪放,这些事说细一些也无妨。
申小菱一听,寻思着说道:
“鸽子血?他是要刺青?我听闻鸽子血纹在身上不会显影。体热时,刺青才会显现出来。”
又道:“那花娘们肯定不乐意,要有了刺青,就没法再继续伺候客人了。”谁愿意看到女人背上写着“钱某某到此一游”?
她继续说:“难怪孙闯要给珍珠赎身再献给这个钱六爷。可珍珠也不至于宁死不从吧?”
薛石隐再次被她的一番言论震惊了。缓缓神,才提起气说下去:“这刺青并非一日之功,他曾先后给六名女子刺过字,最后,这几名女子都死于窒息。死后,她们后背的皮肤还被揭了下来。”
申小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端起一碗茶,嫌冷,倒掉,又从榻边的银碳小风炉上取了热水,斟了一碗烫手的茶,捧在手心取暖,“那这揭下来的人皮去了哪里?他在后背上刺的又是什么诗?”
薛石隐无意吓唬她,只道:“需要抓住他才能知晓。”
“你们银台司又不抓人。鹤喙楼也接这活?”
“这种差事,自然是萧指挥使的了。我们只需要知道他宴请何人,就够了。”
老奸巨猾!申小菱心中就这四个字。
两人再喝了几口茶,丹儿进来报:“楼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