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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世上没有后悔药

对一个男人来说,倘若娶妻生子后的婚姻生活犹如一幅扑克牌。

简朴知道,他的前半生,苍天待他不薄。

给他的这幅扑克牌里,大小王都齐全。

大王是温娴善良的妻子楚寒露。

小王是聪慧懂事的儿子简单。

可是这幅原本极佳的一副牌,这些年来,却被他打成了烂牌、臭牌,再烂、再臭不过的牌。

因为他这幅扑克牌里的大小王不知何时被他弄丢了,落了个妻离子散的地步。

宁城市是个边远的七八线小城市。

49岁的简朴开着一辆40万元的大众越野车,徜徉在宁城最繁华的街道。

这几天,他开始忙着收账。

车子经过当年他跟楚寒露拍摄新婚照的摄影店前。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家天使摄影店也由原来一间简陋的摄影棚,发展成如今的三层门面楼,气派豪华。

拍摄新婚照的摄影店还在,那家老板也还在,虽然已由壮年男人变成一位秃发老者。

可是当年拍摄新婚照的那对新人,却已劳燕分飞、分道扬镳。

想到自己的境遇,简朴泪流满面,嘴上的鼻涕挂着长长的一道。

车后急促的喇叭声唤回了简朴的思绪。

他用衣袖擦拭下眼角的泪水,从倒车镜看到车后的那辆紧挨着的黑色轿车上。

一位三十郎当的男子,从车窗探出头来,一脸狰狞地对着他骂骂咧咧。

简朴开车离去。

眼中的泪水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他知道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重来。

但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余生中的那个人----楚寒露,再也不会陪同他走后面的路。

简朴心存侥幸地想,即便离异了,温婉宽厚的楚寒露也会在原地等候他。

只是要有点缓冲的时间罢了。

他开的那家木材厂的外帐很多。

简朴上门腆着笑脸、低三下四的讨要本该属于他的钱。

人到中年,越发感觉到人生的不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简朴一边苟延残喘,一边咬牙坚持,然后心底是一片荒凉。

当年,一穷二白的他娶楚寒露时,曾暗自发誓,给她一个安逸的窝,不大不小很温暖、父母安康、儿女绕膝,日子过成这样,就是幸福。

可是,如今这都已成奢梦。

简朴双手提着重礼站在宁城市某政府机关的家属楼,是一栋十九层的高层楼房。

站在楼底下,他抬头仰望着这高不可攀的楼房。

惭愧的心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法遏制。

曾经的大姨姐楚白露就住在这栋楼房的12层。

这还是简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独自一人上门拜访大姨姐夫妇。

至于跟妻儿来这栋楼,这些年,他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倒不是楚白露、楚寒露姐妹俩感情不好。

她们姐妹俩的感情,在简朴所接触的所有人中,姐妹感情是最深厚的、坚不可摧。

每次楚寒露提出到姐姐家玩耍,简朴总是以生意太忙为由推辞。

简朴确实忙得焦头烂额,可是生活中总有不忙的时候。

时间就是带水的海绵,挤一挤还是有的。

可是,简朴宁可坐在电视机前看精彩的军事频道,也不愿陪着妻儿走亲访友。

楚寒露见他实在不愿外出,叫了他几次,他都没去,也就罢了。

此刻的简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倘若那时的楚寒露对他发发脾气、抱怨几句,他也就乖乖地跟随着来了。

好像自从俩人结婚后,比他小五岁的楚寒露一直都在让着他、迁就着他。

简朴知道,楚寒露自结婚后就以他为主的生活方式,完全是在照顾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简朴娶楚寒露时,要房子没房子,要钱没钱。

有的只是他跟姐姐简芳做批发商品的生意亏本后,那独自一人承担的一身债务。

楚寒露不愿让家境贫穷、负债累累的简朴产生自卑心。

就这样,她一直考虑着简朴的感受,一直在谦让、迁就着他。

时间久了,夫妻双方也就习惯了。

简朴的大男子主义也就这样被楚寒露惯出来了。

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耳畔倏尔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简朴,都到家了,还站在这里干撒,上楼呀。”

简朴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曾经的挑担、楚白露的丈夫上官诲。

上官诲是宁城市税务局的一名领导,为人热情豪爽。

简朴至今清晰的记得,当他在楚寒露家见到上官诲夫妇第一面,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门当户对、什么叫郎才女貌。

上官诲的父母是退休的机关干部,家境条件相当不错。

俩家的家境和环境相差无几,上官诲和楚白露感情很好,几乎从未红过脸。

而简朴的家境就差强人意了。

他的父母是农民,守着20来亩口粮地生活,能解决温饱问题,再多的钱也没有。

楚寒露嫁给简朴时,俩人租的房屋。

因债务压身,房租费贵点的楼房都不敢租,只能租地处偏僻的平房。

当初租的那两间朝向不好、潮湿阴凉的平房,离楚寒露上班的学校有个五六公里路,而离简朴的那家木材厂才两三公里。

当时之所以租住那两间房屋,简朴和楚寒露都还挺满意的根源。

是因为简朴看上了低廉的房租费,而楚寒露看上了平房离简朴的小厂距离近。

随着“叮咚”的响声,简朴的思绪又拉回到电梯门口。

不知为啥,自从跟楚寒露离婚后,简朴老是走神。

上官诲拉开门,正在厨房忙着做午饭的楚白露围着围裙走出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开饭了。”

可是看到简朴站在门口,楚白露很是诧异,微微愣了下,嘴角的笑凝固了。

她强忍着对简朴的怨怼,很有礼貌地点点头,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来了。”

楚白露对简朴还是心存怨念的,懒得喊简朴的名字。

简朴红着脸艰涩地说着,“姐,好久不见,看看你俩。”

正跟金鸡独立般一手扶着鞋柜,一手使劲脱着曲着右腿鞋子的上官诲,听到简朴的话,被惊住了,扑通一声趴在鞋柜上。

简朴知道自己刚才对楚白露的称呼,可能会引起楚白露的诧异。

可是没想到竟产生这么大的反响,不仅连楚白露杵在原地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

就连身后的上官诲,都被震惊地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有鞋柜撑着。

简朴一脸的窘态,干笑着自嘲,“看来,以前喊得太少,吓着你俩了。”

在楚寒露家里,虽说丈夫简朴在家里随她排在老小。

可简朴跟哥哥楚国庆同岁,比姐夫上官诲大一岁,比姐姐楚白露也大上三岁。

简朴总觉得称呼比自己小几岁的人为姐姐、姐夫,实在是别扭。

近20多年来,他跟上官诲一直姓名相称,跟楚白露也就哼哼哈哈地不提称呼。

每逢节假日,一家人吃团圆饭时,喝点酒后,会逼着简朴称呼他们。

现在想想,简朴越发感觉,楚寒露一家兄弟姐妹都受老岳父、岳母的影响,为人宽怀大度、随和体贴,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上官诲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轻笑着打趣,“没事,以后多喊喊,我们也就习惯了。”

楚白露见简朴在滴酒未沾的情况下,称呼她为“姐”,心里不由嘲讽道,现在才想起来喊姐,是不是有点晚了?!

但再一想想,看来简朴是真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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