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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执醒来的时候,头脑仍旧昏昏沉沉,睁眼看了半天,还以为自己眼睛瞎掉了。
因为,周围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头顶传来了旗开得胜的欣喜声音:“呦呵,你醒过来啦。”
阿执只能循声“望”去——当然,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这大概是阿执最为害怕的场景:看不清任何物体的一片漆黑,叫人完全不了解周围是个什么情况,更别提如何应对了。
说话的那老人坐高临下,以他正常人的视力,借着手中烟袋的火光,以及远方入夜后仍旧亮起的数盏灯火,当然能看出来落入迷魂阵法之中的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失措,眼神直勾勾的,眼珠都不太会转动,抬头看了一番,也没看对方向,便晓得她的视力不好。
此情此景下,阿执的本能当然是慌乱。但自从来到君安城,她寥寥数日之内,与银月缶、除妖师、长公主等各方势力打交道,所经历的远比生长在东雷震国所经历多得多,尽管内心恐惧的怪兽想要翻涌,竟然也能强行镇定住神志。通过那陌生的声音,她迅速判断出来,周围的环境并非纯黑,那老人看得见自己,自己却看不到他,就说明周围不可能完全没有光线,只是一双眼睛作怪。
她回想起挂书寮外遇到的凶兽,大概就是被鼩犬带到了此地。
她得罪了谁呢?
直觉的声音响起。
长公主。
“我在哪里?”阿执强作镇定地问。她双腿发软,坐在原地不敢动弹,伸手之处,暂时只能摸到冰凉的地面,似乎是某种光滑的石材铺成,与背靠的墙壁大约同种同源。莫非是长公主府上的“地牢”么?
“看不见也是福报,”烟袋老人磕出了烟灰,“待会儿也不会叫飞耳紫睛鼠给吓着。”
“你、说什么?”飞耳尚未出现,阿执倒先被这话给吓了一跳,“飞耳紫睛鼠?”
“对呵。咱来算一算,飞耳吃了你之前,你的四个面具人同伴会不会出现来救你?”眼袋老者低头看了眼她稚嫩的脸庞,虽有叹息,但并非同情,“如此年轻的姑娘,可惜了。”
这句话印证了阿执的猜想,果然是长公主冲着银月缶而来。想到这里,她竟然在短暂之间,莫名觉得有些喜悦。喜怒无常又严守身份,甚至不惜欺骗她的银面具首领,一定会来这里救她。
可,阿执转念一想,纠结着又不希望他们出现。
谁知道这又是长公主摆下的什么陷阱呢?
飞耳紫晶鼠?她心中恐惧剧增:飞耳紫晶鼠不是已经抓到并报官了吗?难道君安城中还藏有其他的飞耳?按照这类妖兽的窝居习性来说,不可能有漏网之鱼——等等,不对!难道,正是因为上交了飞耳,官家暗中遵守了长公主府的某种密令,将飞耳移交给了她手下的除妖师?
她清了清因为害怕而沙哑的嗓子,试图套出些话来:“长公主……是要杀了我吗?”
烟袋老者用冷漠的眼神斜着看她:“我刚说了,那得看你们那群银面具人,能不能在飞耳吃掉你之前,救走你了。”
他得意地笑了一声,为自己的杰作颇为自豪。
“但是,至今没有人能逃过我‘残字真人’推磨转黑的迷魂阵。”
话音落下,以阿执和残字真人为阵法中心,两人周身亮起了一圈儿灯火。
她这才依稀看清,自己早已深陷危险的迷魂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