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至如此,众人自然不会为难广慈。
广慈点了点头,便是将人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出了去。
“爷,你怎么样?”温酒紧张的看了眼四爷。
四爷活动了下筋骨:“没事儿了,晦暗之气消散了。”
“那就好。”温酒吐了口气。
四爷默默地收回了手,令一只手将温酒揽住:“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温酒又看了眼广慈离开的方向:“他的血为何会...”
“广慈说过,晦暗之气炼化之初,需要一人的血为引,此人必定至真至纯,方可练成。”
“广慈...”
“没错,广慈就是那个引。晦暗之气因起而生,也只有他的血,能灭。”
温酒愣了下,不知为何,有股子复杂的情绪自心里浸了出来。
她想,大概往后的数年里,她都会记得这样一个日子。
一个破碎了的少年,和抱着少年的那眉须皆白的佛门老者...
于重山之巅,白雪皑皑间,踏着鲜血,一步一步隐出视线...
...
温酒以为,那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广慈大师。
却不想,三日后的巷子里,便是再见之日。
“大师约我夫妇过来,所谓何事?”四爷自马车上下了来,接了温酒下来,看向广慈问。
“大师,您这...”温酒定神看见广慈的样子,也忍不住愣了片刻。
从前,广慈大师的僧袍都是极其干净的。
而今日,他衣衫沾了不少脏污,显然慌忙清理,便是身后还有菜叶似的。他的人之前出了眉须是白的,皮肤几乎不见皱纹,而今不过三日时间,便好像是忽然老了几十岁一般,便是走路,也好似带了几分佝偻。
“贫僧无碍,谢施主关心。”
广慈双手合十,对着两人微微颔首:“阿弥陀佛,今日打扰二位了,本想还寺,却在帮着师祖收拾遗物时,发现了些东西,贫僧思来想去,还是要拿给施主。”
听他这般说,四爷和温酒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惊讶。
说罢,广慈打怀里拿出一张牛皮,给了温酒。
温酒愣了下,便是接了过来。
瞧着那牛皮好似有些年头了,上头还破损了一块,温酒缓缓打了开来,瞧了眼便是楞住了。
“这...”
瞧清楚后,便是四爷也皱起了眉头来。
“施主也觉得这牛皮上所绘之人和您相似吧?”
“何止是相似,这瞧着,就是我一般。”温酒细看,牛皮虽然破损了一个洞,但是不影响瞧见那画。
画中人背对着,手里拿着一玉米,好似听到有人叫她,便是笑着回头来看,满眼温柔。便是神采,都几乎和温酒如出一辙。
若不是能确认这是那断尘的东西,温酒甚至觉得这就是四爷所画,画的就是她日常的样子。
只是,因为破损的地方被鲜血侵染了,侵染的正是画中人的心肺,倒是填了几分妖异了。
“这是在施主心口衣襟里头寻到的,想必他一直带在身上。说来,我们都晓得师祖出家前有个心上人,却谁也不知师祖心中人长什么样子,今日瞧见这画,广慈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施主,这画赠与您,并非是广慈故意讨您不快,只是想着完成断尘师祖的遗愿。您是留是丢,自随您心就是。断尘师祖执念太深,他自然在世人眼里十恶不赦。只是,广慈还是要说一句,他若是想,他有很多机会夺了您的身体为己用,只是他没那么做。”
温酒默了默,再看着画像,脑子里头不自觉的浮现昙鸾带着浅浅笑意烤鱼给她吃时候的情形,那会只觉得可怖,而今想来,他是在透过她,看他念了多年的人吧...
初见时候,他便是说,自己和他有缘,还道他有个情劫要过。
想来,他这煎熬的一世,皆因情而起,因情而终。
他的情劫,终究是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