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迩尼的将士们!」
跨坐在黑色的大魁牛上头,少年缓缓扫视着身前的队伍。
这是一支构成复杂、临时拼凑而成的军队,盔明甲亮的府兵、皮甲油腻的佣兵、玄色长袍的「不良人」里头,混合着衙役、坊丁乃至自认身手了得、胆气过人的青壮,这会子又新加入了两名身上带伤的中年税吏,形形***,几乎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拿起兵器就算火线从军,参与杀敌了。
然而就是这么几百名「乌合之众」,此刻却是精神抖擞,眼神坚定,身上隐隐有气焰升腾,士气之高昂,即便是浑身浴血身上带伤的疲兵,依然锋芒毕露,气息雄浑,锐利得如同一柄利剑、一杆大枪!
这是尚武的毗迩尼人,打娘胎里就奠定的骄傲与自强。一如帝国的国花毗迩尼那般,含苞待放之时,清新淡雅,平易近人;盛开之日,豪迈奔放、激情四射的同时,又端庄大气、温润平和,兼具意态高贵之余,偏又极具浪漫与朴实之美。自诞生之日起,毗迩尼便终生追求光辉灿烂,纵使凋零,也绝不低头!
迎着众人的目光,诺尔默说道:「我们已经连破三阵!」
「躺在地上的,是来自高原的大蕃国人,所谓的尼雅氏「霆光部」勇士;枪杆上挑着的,是他们所谓「万人敌」的首领「金色雷霆」!狗屁的大蕃国勇士!狗屁的什么万人敌!」
「在我们毗迩尼面前,通通都是废物!」
热烈的哄笑声,响应着斗志昂扬的少年,他不屑地指指满地的尸首和枪尖上的脑袋,提高了声调宣称道:「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人,胆敢犯我国土、杀我妇孺,等待他们的,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很快,他们尼雅氏十二部的大首领,主导此次入侵行动的泰戈尔.尼雅,就要收到「霆光部」覆灭、首领被剁下狗头悬枪示众的消息。我相信,他一定会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但我更加相信,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一次暴跳如雷了。因为,我们就要冲上前去,亲手灭了他们全部十二个部落,剁下他泰戈尔.尼雅的狗头,用他们的尸首筑成京观,血祭我们为国捐躯的战友,告慰我们无辜惨死的兄弟姐妹!」
「替无辜的死难者报仇!」
「宰了这群畜生!」
「一个不留!杀无赦!」
无需过多动员,诺尔默话音刚落,数百把各式各样的兵器立即高高举起,直指苍天。发红的眼眸,悲壮而激昂的情绪,凝成道道无形之气,悄然聚集于众人的头顶,诠释着「哀兵必胜」所带来的力量。
赫然是「临兵斗者阵」的雏形!
如少年所料,泰戈尔.尼雅确实很生气,处在暴走的边缘,但与此同时,他盛怒的表情掩盖下,是深深的难以置信与不可名状的恐惧。
灭顶之灾,似乎就在眼前。
他轻轻摇摇头,试图将不祥的预感驱逐出去,随即目光低垂,盯着败兵头目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禀报大族长」,报信的髡发汉子满头满脸都湿漉漉的,说不清楚是一路狂奔所流的热汗,还是面对大族长质问导致的冷汗,泰戈尔.尼雅引而不发的杀气,给他带来如山的压力,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终究还是迎着冰冷的目光,回答道:「我说,我......我们「霆光部」已经彻底完蛋了,昆西大人他......当场身亡,死在敌人打头的玄甲将手里。」
「那敌人现在去了何处?」
端坐于马背的大族长并未纠缠交战乃至溃败的细节,反倒是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在他看来,人已经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已经不需要关心了。
「这个......我就不
知道了。」
败兵头目缩了缩脖子,满脸的畏惧。
「啥?你不知道?」
头曼忍不住插话问道。
「当时乱的很,我被败兵裹着逃命,敌人后来究竟去了哪里......就,就真的不清楚......」
满肚子苦水要吐的头目一时愕然,呆呆地回答道。
刀光一吐,嗫嚅的回话戛然而止,败兵头目那颗中间秃、四周缀满小辫子的大脑袋就此飞起,带起了一蓬血沫,滚烫而熏臭。
「废物!留你何用!」
泰戈尔.尼雅收刀回鞘,紫红色的脸庞在淡淡白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也使得刚刚杀人泄愤的大族长,眸中寒光明灭,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阴冷与残忍,彷如魔神般生人勿近。他注视着眼前貌似单薄的白色光幕,神情逐渐恢复平日的淡然与稳重,沉声分析道:「昆西已死,东门定是丢了。照这废物所说,敌人来的不过是小股援兵,想必不敢捋我虎须,南北大营与此间,无需多虑。唯一需要担心的,反倒是西门及其附近各处。」
「眼下「辉格部」与「天谴部」正在照计划猛攻北大营,急切间脱不开身;「天鹰」与「雪雕」等四部还在南大营陷入苦战,能压制得住就算不错;「霆光部」一朝覆灭,加上之前已被击溃的「青隼」与「血獒」,想要增援把守西门的「比格部」,就只能靠诸位了。」
「大族长高见。」
头曼瓮声瓮气地赞同道:「不仅要派人增援西门,就连东门那边,也要立刻派人给夺回来不可。不然的话,毗迩尼人通过两门陆续增援,咱们别说占领全城,能不被人包了饺子都算长生天保佑。」
他摸了摸标志性的大光头,咂舌道:「无奈眼下人手吃紧,咱们总不能半途而废,丢下这郡王府和宗道.里尔那老狗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