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灵魂一般都很无聊,被圈在自己的小小认知闭环里,每天令他们痛苦的也是相似的事情,抱怨的也是相似的事情,哭喊挣扎的,都是相似的事情。该死的,我们地狱简直就是无聊人渣收容所嘛!”
“但是当他们生活在闭环中却认知不到那是闭环的时候,他们认为这就是全世界了。”
“这是你做执笔官的原因?帮助别人打破闭环?”
我看着路西法,深深叹了口气,将酒杯中的清酒饮尽:“我害怕自己被困在思维闭环中,认为我所了解的全世界就是全世界了。我接待客人,有时候能在这一位位客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自己的迷茫与无措,看到自己的局限与无力。只要认知到了限制边界的存在,就能尝试打破它,不是吗?虽然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有时也是伴随实际上的疼痛……但若能认知到限制之外的存在,这一切的过程都是值得的。”
路西法看着我,他的十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一次次打破限制是为了什么?”
“学习。”
“学习是为了什么?”
“学习没有目的,只是为了学习。”
清酒的后劲儿很大,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麻。“魔鬼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路西法说道。
“当然会,你们把爱情当作游戏,本身不就是一件毫无目的乐在其中的事情吗?”
“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享乐,我的目的很明确。”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学习的过程也十分有趣,是我规避无聊的手段之一吧。”
“还有其他什么别的手段?”
“喝酒。”
路西法大笑,举起手中的小杯:“salud, mi amigo!”
我们饮尽了壶中酒,朗伯立刻就拿来热好的清酒。
“真的是非常棒的清酒。”我夸赞道。
“很高兴您喜欢,”他又看向路西法,“我也很高兴您可以聊的这么开心。”
“你是的对的。”路西法说。
“什么?”
“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一会儿。”
朗伯淡淡地笑了,他点了点头,向后退着离开。
“与你交谈很开心,除了你在喝酒前过分严肃了。”路西法说。
“我想我刚刚所说的一切也是十分严肃的讨论。”
“至少你对我们魔鬼没那么谨慎了。”
“不仅是对魔鬼,我对一切都谨慎,包括人类。”
“为什么要这么谨慎?”
“性格使然,就像路西法大人您一言不合就调情一样。您大概会说,‘我的性格就是这样的’。”
“哦你错了,我会说,因为我喜欢看你慌张无措的样子,哪怕只是几秒钟。”
“我不喜欢,有些冒犯了。”
路西法笑着靠在椅背上:“哟哟哟,这个严肃劲儿又上来了。”
“有一件事想要询问您。”
“你说吧说吧。”
“我想要去西方地狱看看,不知是否可行?”
“现在那边正在打仗呢,你要不等末日之后再来?”
“您若不说……我如此安逸地坐在富丽堂皇的咖啡厅里喝清酒,怕是都忘了末日这件事情……”
“无论发生什么,世间总有一处能安身的地方,不是吗?”他不知为何,在说完这句话后,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的。”
路西法看着我,久久没说话,他的手指依旧在有节奏地敲动。
“接下来去哪里?”他突然张口问道。
“还不清楚,大概会在天雷到来之前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能暂时躲开末日,又不用被雷劈的地方。”
“你可以在这个咖啡馆中一直呆到末日之后,这里在‘众神陨落之地’的云层上面,没有天雷的威胁。”
“所以此处便是您口中的安身之所?”
“如果你觉得是,那么就是了。”
“在喝完这壶清酒前,我会给你答复的。”
此时路西法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了,我看到他正看着大厅中的一个方向——朗伯此时已经换掉了服务生的燕尾服,穿上了慵懒的针织毛衣,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靠在墙柱旁看着路西法。
路西法站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必着急,东方小官。你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独自在这里思考。我已经让朗伯和其它服务生说了,会给你供应无限的酒水餐食。我们也不需要睡眠,你想呆多久都可以。”
“你要去玩爱情游戏了吗?”
“迫不及待了。”
“玩得开心。”
路西法捋了捋自己耳侧的头发,回头给了我一个坏笑,往朗伯的方向走去。
我掂了掂壶中清酒,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样子。周围还有客人在聊天谈笑,我双手撑在下巴上,思考着接下来要去哪里的事情。不知炀蚵的伤势怎么样了,日月执笔是否睡饱了?也许应该找个隐蔽的地方,进入虚构空间去看看他们……
正这么想着,一位恶魔女服务生突然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执笔大人吗?一个人?”
我给自己的清酒杯中倒满:“有事吗?”
恶魔从她的胸口掏出一张号码牌,双指夹着置于桌上:“我是你的下一位客人,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