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杨花徐徐而下,官道上的驶过一辆低调到毫不起眼的马车,没有人知晓这里面坐着的正是锦朝如今最大的通缉犯……
自温文遭了那一道无妄之灾后,一连数日都处于恍惚状态,待她重新清醒过来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顾岚衣的画像公之于众。
巧的是,就在顾岚衣离开的第三天,关迩代就拿到了朝廷分发下来的画像。
她神情迷茫地拿着卷宗,手开始发抖,渐渐地不只是手抖,她感到自己腿也开始软了,甚至脑袋已经快要与身子分离了,飘飘欲仙。
“雎……雎儿啊,为娘,为娘的头还在吗?”
关雎不明所以,抬手碰了碰关迩代的额头,“没发热啊,娘你说什么胡话呢?”
关迩代的手抖啊抖,仿佛手里拿的不是一张卷宗,而是一块重达十公斤的铁板。
她把卷宗哆哆嗦嗦地递过来。
关雎皱着眉瞥了一眼,神情骤然僵住,随即眼前一黑。
关雎艰难地开口:“她是……漠北将军?”
关迩代一张老脸如丧考妣,“雎儿啊,咱们不会被砍头吧?”
她欲哭无泪,一颗心卡在了嗓子眼,缩着脖子,就怕忽然有朝廷的人来把她拉出去,以包庇罪犯的名义要砍她的脑袋。
咕咚——
关雎咽了咽口水,然后迅速伸手捂住关迩代的嘴。
“娘,您先别急,不要声张,您听我说。”
关迩代瞪着眼睛,点点头。
关雎这才放开手,道:“这张画像不能公布出去。”
关迩代想问为什么,就听关雎继续说道:
“那次升堂的事很多人都见过顾岚衣,也亲眼看见了您后来的态度。如果画像公布了,知道真相的百姓难保不会去揭发我们。”
还有一点她没说,不是难保不会,是一定会。
他娘在这城中百姓的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他再清楚不过,平日里因着那些不起眼的小事就天天往上面举报他娘的行事作风,如今出了这等大事怎么能放过?
犯了这么大的事,包庇造反罪犯这一个罪名都够她九族死八回了,关迩代早就慌了神,六神无主。
因此哪怕关雎都告诉她怎么做,她还是面无血色,抖个不停。
“这,可这是上面指明要公布的画像,咱们这下可怎么办……”
关雎气道:“这山高皇帝远的,咱们不说,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谁能捅到上面去?”
关迩代顿了顿,良久才点头。
“好,好。”
殊不知一名在前几日从这城里外出求学的书生,恰好就在学堂外面的墙上看见了张贴的画像。
嘶——
书生看清画像上通缉令三个字后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
见其他同窗都看了过来后,她连忙掩去了脸上的神色,装作无事的样子。
不能声张。
她在心里暗忖道。
次日,一封隐去了姓名的举报信在天还未亮的时候,被悄悄塞进了郡府的大门缝里。
清晨来开门的府役见到有东西掉出来,奇怪地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拿着信跑了进去!
那座小小的乱城,怕是要变天了……
顾岚衣斜靠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用随手折来的棍子戳着马屁股。
北凉的车娘不敢进漠北的地界,她只想赚个辛苦钱,可不想把命搭上。
温子昱想解释漠北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恐怖,却被顾岚衣拦了下来。
顾岚衣把路费给了车娘,就让她拿着银子走了。
但是顾岚衣出来赶车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车娘后不得不亲力亲为吗?
不全是。
温子昱:“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就让她们这么误解漠北吗?明明你没有错!”
顾岚衣摸了摸他的头,被一巴掌打了下来。
“没有用的,她们不会信的。”
受难的只有朔方城的人,能体谅漠北家不易之处的也只有漠北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