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大喊道:“我找小红!”旁边有个面弛色衰的女支女听到了他的话,转过头来,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撇撇嘴走开了。
“小红?死啦!”老头眨巴一下浑浊的眼睛,无牙的嘴巴张得老大,强调了这个“啦”字。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井明大声问道。
“嘿嘿!怎么死的?这儿的女人啊,死法只有一种!花痨!”老头伸长了脖子,这一次强调的是“花痨”这两个字。
井明深吸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这“花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可以猜得到。
“谢了大爷!”井明说着,将几个钱放进了大爷补丁摞补丁的膝盖上。
“……这儿的女人啊,死法只有一种!花痨!……”这声音,在井明的耳朵里来来回回地响着,久久不去。井明背着包袱,拨浪鼓也停止了摇动。
“可怜的小红……可怜的李叔叔……还有绿荷……”想起李叔叔将自己当年的风流韵事讲给井明听的时候,井明心里其实是怀着一种羡慕嫉妒的想法的,他也希望自己将来能够遇到重情重义的绿荷一样的女人,也希望能够遇到痴/情/娇/柔的像小红一样的女人,甚至更多更多在歌楼技馆里的那些妙龄少女,但是如今,他却对这些女人的命运感到了深深的同情。
而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同情起自己的李叔叔来。一个看起来从不会忧愁的人,其实一直过着的是一种令人悲叹的生活……
难道不是吗?井明一边慢慢地在街上走着,一边回顾着李牛叔叔的经历。
从小没了爹娘,和自己的爹井石头一起,流浪到洛城铁匠铺里当学徒,因吃不了苦而中途弃学,开始在社会上游荡,做过乞丐,做过小偷,最终上了黑山,与武总舵一起干了些为官府所不容的狂事;穿梭于烟花之地,欠下了一些风流债务;如今年纪已老,却仍旧孤身一人,夜无老妻相伴宿,日无子孙奉晨昏,真乃哀哉可怜也……
这样想着,不觉已经来到鹅城郊外,清河岸边。
站在清河岸上,极目远望,只见远山苍茫,白水泱泱,落日淡黄,已半入清水。秋风渐起,吹得岸边湿地芦荻白絮纷纷扬扬,像是飘落了大雪一般,不由悲从中来,双泪欲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信哉斯言!
“喂!——”此时,井明忽然听得仿佛有人在喊,急忙回首望望,除了自己,并无他人!
正在迷茫之际,又听得一声:“喂!这儿哪!——”原来声音来自清河水上!
井明定睛再看,只见茫茫清水河上,远远漂过来一叶扁舟。扁舟渐近,井明这才看清楚,划船的是一个老头,带着斗笠,年纪少说也有六十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