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菩萨行大智,似乎正是这一份道理,可法海只从文殊菩萨的言语之中听得了寥寥蕴意:我都是为你好,你本该按我说的做。
也听到了另一层:我拳头大,我说了算。
“菩萨画饼的手段倒也颇为了得,为了从中脱身,不惜许诺出一尊菩萨果位来。”大圣终究不是个正经佛门中人,对文殊菩萨也没有什么敬意...或许他说的有道理,但听在他的耳中时,就是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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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也哼哼道:“菩萨也太小气了,怎不干脆许诺一尊佛位?哦,如今人家要拆你们家的佛寺,砸你们家佛像才想起以这般手段收买人心来?”
“菩萨乃诛心之计。”悟净也在一旁道:“此般言语传扬出去,恐引得一国沸扬,反叫臣民罪于陛下,言说是他断了百姓们一步生极乐之机缘造化。”
小白龙也忍不住道:“菩萨只说功行圆满再渡他,这圆满不圆满,莫不是菩萨自己说了算?谁知你此言是真是假?”
三藏法师门下几个弟子的言语,传入众臣耳中,叫他们更加骚乱,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必定也是有个偏向的。比如这三年在青狮假王手下提拔上来的官员,就比较倾向于菩萨。
而老臣们则是义无反顾的站在他们陛下身后。
还有一些明哲保身的中间派,他们不想参与到这种无什么用处的争执当中,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为百姓想几个实惠的政策,多为朝廷解决几个疑难的桉子。
至于谁胜,谁负...反没什么所谓。
而此时,文殊菩萨似乎得理不饶人,又向着那国主道:“我可收你为门下弟子,你于我同入灵山,一朝国政可交太子之手,贫僧自助你证得菩萨果时,你可自来渡化国民。”
看着把好赖话全都说完了的文殊菩萨,法海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号称是佛门辩才第一了,也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留在佛祖身边,很少外出行走。
这也是一张不肯认输的嘴,明明无理之事情,从他口中听来便觉着似乎正是这个道理。是非黑白,全在他唇齿之间。
这般行事,对付乌鸡国这君臣凡众自然是手到擒来,可遇到个脾气暴躁的...会有什么后果,可就当真难说了。
毕竟三界之中藏龙卧虎,谁知道会冒出什么厉害人物来?
那国主此刻心志坚定,任凭文殊菩萨说得天花乱坠,他依旧是咬定根性不放松,“不劳菩萨费心,寡人既令出,我朝即日起不拜仙佛。”
也是三藏法师在此,让文殊菩萨不敢使用佛门那等强渡神通,否则他能不能坚守心性,还当真是两说。此道法海也擅长,但他一向也慎用,若非遇着误入歧途且还有救之人,轻易不会动用此法。
法海为其垫了一句:“你就不怕因此恶了一众仙佛?到时可就不是两年旱灾,将你泡入水中三年那么简单了。
大圣也在一旁道:“仙佛手段岂是你这等凡人抗衡?若因你一人不尊仙佛,连累了一朝百姓,又如何?”
八戒一摊手,道:“哦,原来还得是拳头大说了话才算数...”
沙悟净见状,轻叹一声,道:“若仙佛如此无度,还去什么灵山?怕也无甚真经可取,师父,咱们回长安去吧,师父您自己来开坛讲法。”
小白龙甩了甩手中长枪,冷声道:“仙佛无度,便请师父做主。二师兄,你说师父与大师兄的拳头大不大?”
八戒想了想,道:“想来也能有个开口之机,可...左右还能大过玉帝佛祖?”
国主听了他们师徒的言语,心知是在向自己陈述厉害,尤其是在听到若因此又叫仙佛降灾,苦得岂非还是百姓时...他此前孤勇几乎散去化作退意。
面对欺压百姓的恶霸,他敢拿起刀枪;
面对横征暴敛的酷吏,他也敢剑指其头颅;
面对荒淫残暴的暴君,他能揭竿而起——
只为了让百姓有个好日子过,可他未曾想到,自己拼了命才拼来的太平日子,竟敌不过仙佛一个念头。
可如今面对眼前这一尊文殊菩萨,他有些怕了...他心生出了畏惧...若是他一人,自无牵挂。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身上还担着一国臣民百姓。
“父王!”
那小太子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他父王面前,道:“孩儿愿做父王马前卒,试仙佛剑锋,愿以吾血诤仙佛,以吾血叫百姓瞧清这些仙佛本相。”
哗——
一众武将也纷纷拜倒在乌鸡国主面前,齐声呵道:“末将愿为陛下效死!”
见武将们竟然快了他们一步,文臣们此刻也将刚才那些胡思乱想抛在脑后,纷纷高呵道:“臣等愿随陛下正乾坤。”
文武百官都跪下了,禁军侍卫连带着一众内侍也跪倒在地,紧接着便是后宫嫔妃与侍女们,口中一遍遍呼呵:“吾等愿随陛下!”
声音越传越大,从宫内传至了宫外,百姓们听到城内传来的呼呵,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不约而同跪下开始呼喊,起初是乱七八糟,此起彼伏,可后来竟然渐渐化为一体,只剩下一句:“愿为陛下效死!”
至于刚才拜的菩萨...早就抛之脑后。
国主眼眶湿润,内心动容,作为一国之君,所求为何?
不就是这一国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