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屹川匍匐在地上,看着不远前方已成为肉块的丁承语,不免有些哑然失笑。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春秋堂双戟,当时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是前朝的一员带刀侍卫,因为人太过耿直,遭人弹劾,一怒之下,直接把刀扔在当时的大殿之上,弃官而去。用百两黄金换了一个渔民一根鱼竿和一身蓑衣,便一头栽进一个幽谷不再问世。
“你这人倒是有趣。”一个喉咙很响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李屹川两个时辰。李屹川没有搭理,倒是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没事做,可以看着自己一下午。
“你这不放鱼饵,能钓到个鬼。”男人在李屹川身边蹲下,看着李屹川身边空空如也的竹篓。
“你聋了吗?”男人见李屹川并不搭理他,便在李屹川两边大呼小叫。原本李屹川闭上双眼,但终是抵不过男人的胡搅蛮缠,睁开眼,死死瞪着男人,“你有何事?”
“没事呀。”男人伸出手,“我叫胡一航,杀人犯。”
李屹川并没有伸出手,鱼竿很稳,水面很静。
胡一航,正如他所言,是个恶名昭彰的杀人犯。人家与武林高手交手叫板,都是点到为止。可他偏不,不把那人脑袋拧下来不肯放手,就算当时连续败给一个武林泰斗数次,他竟然躲起来苦练十年,出来第一件事,连衣服破破烂烂都没有用管,直接找上门,叫嚣着对手出来。最后提着武林泰斗的脑袋,被人满山追杀。
似乎整个神洲都没有可以让他躲避的地方,胡一航处处树敌,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逃到穷乡僻壤觅一方清静。摆脱了追杀,好不容易睡了一个饱觉,继续往幽谷内走去,倒是发现了这个在河边垂钓一整天的家伙。
“那么高冷做甚?”胡一航哼哼着在一旁坐下,睡在地上,抖着腿。
“别慌,惊了我的鱼。”李屹川皱着眉。
“兄弟,不是我说,你钓一辈子都钓不上一条,就你这愿者上钩。”胡一航哈哈大笑,捡起一颗石子就往河里扔去。李屹川眼疾手快,轻轻用手指往上弹了下鱼竿,整个人瞬间往河里侧身而去,伸手抓过那颗石子,人又坐回原处,握住鱼竿,渔线纹丝不动。
“好身法。”胡一航拍手称赞,“哪路的?”
“自成一派。”李屹川叹了一口气,看这胡一航的耐心,一时半会不会走开,还不如陪他扯犊子,说不定会自觉无趣离开。
“打一场?”胡一航从地上跳了起来。
“不打。”李屹川拒绝地斩钉截铁。
“打一场又不会死。”胡一航开始胡搅蛮缠。
“然后提着我的脑袋又开始四处流浪?”李屹川听说过胡一航的破事,觉得这个家伙有些另类,毕竟这种偏离正常逻辑的事情,能干出来的也不是寻常人。
“不打我就把你鱼竿折断。”胡一航说着要动手。
“你敢!”李屹川吹胡子瞪眼。
“你看,这一激不就想打了?来呀来呀。”胡一航心花怒放。
“唉...”李屹川有些无语,一只手握着鱼竿,空出一只左手,“来,能把我鱼竿动上那么一丝一毫就算你赢。”
“行!”胡一航蹲在李屹川边上,右手背在身后,也伸出一只左手,“省得你说我占你便宜。”
于是两个奇怪的家伙一个坐在一块石头之上,一个蹲着,用左手互相拆招。
“不打了。”胡一航往后一倒,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你输了。”李屹川擦了一下冷汗,如果这厮再坚持一会,说不定自己还是用上右手。
“认输认输。”胡一航瞅了一眼李屹川,“你也别坚持了,右手肯定酸胀得要死,还不如活动活动,鬼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李屹川被看穿心思,索性也不装了,微微一笑,收起鱼竿,伸了一个懒腰。
“要不跟我回去?我在这里搭了一个小草屋。”李屹川倒是开始喜欢胡一航的性格,似乎已经忘了他是个杀人犯。
“行呀!几张床?”胡一航翻身起来,提过李屹川那空空荡荡的竹篓。
“一张。”李屹川直接回答。
“咦...”胡一航一脸鄙夷,“难道你想...”
“我睡床你睡地上。”李屹川作势想抽胡一航,胡一航低头闪过挥来的渔线,嘿嘿一笑。
你知道你的鱼竿钓不起鱼吗?
我有说过我是在钓鱼?
你不钓鱼,别和我说你想钓整个天下,笑掉我大牙。
我钓的是寂寞。
呕...
两个人也就不问世事,躲在这幽谷自得其乐,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一个白衣人,很唐突地闯了进来。
“钓鱼?”白衣人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着两人走去。
“嘘。”胡一航扔下手里的柴火,示意来着小声点,“他钓的不是鱼,是寂寞如雪。”
李屹川听着翻了一个白眼。
“为什么钓鱼要用鱼竿。”白衣人笑着在李屹川身边席地而坐。
“鬼知道他为什么不用鱼饵...”胡一航想当然地回答,话音刚落就觉得哪里不对,“你说啥?!钓鱼不用鱼竿怎么钓!”
“可以啊。”白衣人似乎在说着一个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