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容忍,在某一个前世,竟然如此目光短浅,只想砍伐树木,完全没有想到,人与树之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
最终,他当然成功了,创造出了普通的锯子,也创造出了惊世骇俗的天子神锯,成为砍伐森林的元凶。
“还是罢手吧,如此砍伐下去,总有一天,大地上的树木被砍伐干净,光秃秃的,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那样的世界是你要吗?
他大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你这人真是奇怪,天下大树那么多,我们要的不多,我勤劳能干,养活我的族人,也有错吗?”
从他笑容中,我才知道,人与树的共生共荣,根本不可能出现。
在这种奇特的幻觉中,我越来越意识到,人类对于已知的世界不懂得珍惜,对于未知的世界,不懂得蓄养,这就招致了未来世界的巨大毁灭。
一念及此,我突然顿悟,阴阳人偶的出现,是一种可怕的先兆。
几乎在同时,我也彻底清醒,当我们上天入地、登山泅渡寻找未解之谜真相的时候,已经钻进了牛角尖。
生也有涯,知也无涯,以有限的生命探索无限的世界,那怎么可能到达尽头?
“哈哈哈哈……”我猛地大笑起来,与对方的笑声相应和。
既然有了这样的智慧,走不走完这条山谷,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懂了,我懂了。”我站起来,向对方深深地鞠躬。
当他创造出天子神锯又传之于后人的时候,其实也是他的顿悟。
他用锯子改变世界的想法,基于他对眼前世界的认知。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笑声穿云,满天的雾霾全都散了,长期以来困惑我的种种不快,也都消失了。
笑声停歇之时,我就站在独龙秉烛寺门外的山谷里。
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大雪山的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秦成沛来过这里,他的顿悟指向天子神锯,所以一路杀回去,找到了阴阳人偶,但找到之后又怎么样?他想逃避在一尊躯壳里虚度一生吗?还是——”
我抚摸着石壁上的苔藓,思想产生了急速的蜕变。
过去,所有人把秦成沛当成了一个“人”来看,如今,我眼中的秦成沛,不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超级人。
“他没有死,找到他,就能无限接近真相。”这就是我踏出独龙秉烛寺之后的最高深认知。
我坐下来,背靠石壁,任由大雪山的寒意肆无忌惮地侵入我的体内。
在古董调查局的日子久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状态已经将我的嗅觉磨得迟钝无比。只有这种万年不化的冰山,才能令我找回最初的赤子之心。
最终,我在雪光中回到了那扇门前。如我所料,谭轩一直都在等我。
他永远都精神抖擞,仿佛从来不知疲倦。
“去找秦成沛,他活着,就活在这里。他失踪于北方邦巨木博物馆,一定是回到了这里。他就像风筝,飞得再高再远,线在哪里,就要回到哪里。”
谭轩皱了皱眉,开口欲问。
我挥手阻止他:“不要问原因,没有任何原因,他就在这里,去找吧,独龙秉烛寺是一切混乱的起源,那么,解决之道,就在此地。”
谭轩跺了跺脚,轻轻地打开了左手里的纸筒。
那是一幅独龙秉烛寺的平面图,大约两尺长、一尺宽。
我低头看着地图,四面围墙的顶角交叉线位置,标着一个名为“白井”的地点。
“就在那里。”一瞬间,我就洞穿了地图,直指核心。
“那里只有石碑,掘地三尺,也只有石头,怎么可能有人?叶先生,第六感虽然强悍,但总有犯错的时候,对不对?”
我拒绝了谭轩的提醒,从他手里拿过地图,在前带路,直奔白井。
白井果然只有一块石碑,约有三尺高,四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
除了石碑,就只剩下坚硬的山石地面。
谭轩跟在我后面,沉默不语。
我感觉到,这里是独龙秉烛寺最具灵气的地方。站在这里,我就能感觉到秦成沛的存在,不过,石头如此坚硬,没有任何秘密通道,他又能隐藏在何处?
不知何时,方星也悄然出现了。
她穿着极厚的羊皮大衣,却仍然浑身颤抖,耐不住夜寒。
“什么都没有,秦成沛不在这里,他已经消失了,已经死了……叶开,放弃幻想,现在的形势是一地鸡毛,如果马林能够守住阴阳人偶,我们在大雪山能够找到神仙姐姐,就结束吧!”
方星的声音饱含着郁闷,显然已经失去斗志。
我知道,她也是资深调查员,当一件任务失败,我们就必须及时止损,尽最大可能保存胜利果实,停止投入,另开新篇。
“对,我们找到神仙姐姐,就是最大胜利,马林先生一定会满意。”谭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