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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老马的晚年生活 > 28上 赴宴途中车爆胎 女婿拙笨泰山怠

28上 赴宴途中车爆胎 女婿拙笨泰山怠

“呃……”钟理挪了挪身子,想说什么又没出口。

“你先把三脚架支出来!要不然后面的车哪知道你是堵车停在这儿,还是车坏了停在这儿!”老马伸出食指指挥。

“哦我忘了,马上弄。”致远下车忙去取警示三脚架,而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后五米处。

“你是咱方圆上最早开小车的,对不对?”钟能问老马。

“差不多吧,不过我那车……现在也老了,十来年了!”老马怀念自己的老宝贝——桑塔纳。

“闷呀有点儿!”钟理在车里找话茬子。

“我的老天爷呀,这得等到啥时候呀?”老马急得擦汗,一看手表已经到十一点了。

“人家十二点开席,咱到那下午两点!呵呵……”老马讽刺。

三分钟后,钟能接话:“没事,兴许救援的四十分钟就到,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点。”

十分钟过去了,致远弄完警示架上了车,三人加一个孩子在车里干巴巴地坐着,望着隔壁的车流急速行过,他们像坐在了滚烫的火星上一般,擦汗的擦汗,摇扇子的摇扇子,两老头时不时聊两句,致远和漾漾时不时对望一眼。

二十分钟后,车里的四个人皆无法优雅了,扭动的、叹气的、皱眉的、叫唤的……老马也不矜持了,摘了帽子、卷起袖子、解开两个纽扣,心里火得只冒气不吭声;漾漾更是聒噪,如山上的野鸦一般胡言乱语、大喊大叫;钟能无奈,时不时地叹叹气抱怨两声;只何致远静悄悄地坐在驾驶座上,大气也不喘。

“你这车多少年了?”老马忽问致远。

“六年了!”

“你这个车没有备胎是吧?”老马顾盼窗外。

“呃……有一个!那个……英英会弄,她换过一次,我不会换!”致远挠着头发。

“呵呵……我只当没备胎呢!”钟能忽然大笑起来。

老马一听有备胎,心里的油锅如滴了水星子一般,他忍不住地指着致远大吼:“你有备胎你不知一声!”只这一声,吓坏了漾漾,小不点儿憋着气一动不动。老头气得望向窗外,倘若桂英在这里他一定得很狠地骂几句这个榆木疙瘩。

“我……我这不是不会换嘛!”致远支吾。

“哎呀有备胎就好,车里有工具吗?”钟能故意大声笑问。

“工具有!英英以前买了一套,专门为路上备用的。”致远说完从后视镜里偷偷瞟了一眼老马。

“你什么都有你不说一声?只等着人家过来!花钱不说还花时间,这人家要两个小时过来咱就在这儿等两个小时吗?”老马阴着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厌弃。

“行,有工具就好!我去换吧,我去年在路上换过一次,致远你帮我搭把手,那轮胎重着呢!”钟能瞄了瞄窗外,准备开门下车,心想着赶紧支开这两人。

“不不不,钟能你别去!让他弄,我教他!换个车胎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英英都会你不会!明明有备胎有工具还打什么救援电话?笑死人了!”老马说完,半眯着眼睛开了车门下了车,致远也下了车。

留在车里的钟能和漾漾,两人面面相觑,老人尴尬,小儿不快。

下车后,老马拄着拐杖站在路边,致远去后备箱取备胎和工具。老马见致远抱轮胎那样跟个鸭子似的晃荡,骂人的话早不知在心里说了多少。致远瘦瘦弱弱得手上无力、身上没劲,知老丈人生气了,只低着头听吩咐。取来工具后,致远两眼瞄了瞄老马,等着指示。

老马吩咐致远先去支千斤顶,奈何这个高中语文老师、文学专业硕士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儿!怎么支千斤顶——见也没见过。无奈老马手指着提示一句,致远费力地行动一下,那动作扭捏、呆板又蠢笨,连最最基本的几样工具都认不清。老马看这女婿笨得还不如老二马兴盛,站在路边的老头跟洋鬼子看戏一样傻了眼,气得无语。中年文人对大机械的恐惧和排斥全摆在了脸上,古稀岳丈对无能女婿的嫌弃和窝火也全摆在了脸上。足足二十分钟,致远这个文化人才把一个千斤顶支好了。

接着是卸轮胎,老马先让致远拧螺丝。致远一个斯文书生干起体力活来,怎么看怎么不开窍。老马挺着一张宋江的黑恶脸,五官挤在一块,凑成一个怒字。车里的漾漾看着爷爷冲爸爸发火,小人儿十分恼火,小脸蛋也皱成一团,怒目老马。

钟能在车里见何致远拧螺丝的样子,一点点干活该有的架势也没有,急得坐不住了,只敲着车窗要下来。下车后,钟能几番要工具打算自己上手,心怀大道的致远硬是不让。两老头各自擦着大汗顶着晌午的烈日,俯视文弱书生十来分钟了两个螺丝没卸下来。

“停停停!让你钟叔来吧!”老马拿拐杖敲了敲轮胎制止何致远。

致远这才抬起身来,只见胸前的衣服全湿透了,满脸的大汗往下流,他无奈地将工具递给钟能,自己闪过一旁。老马斜睨女婿那文绉绉的样子,心里一万声叹气汇成一声“哼”从鼻子里出来了。

钟能接过工具,朝两手吐了两口唾沫,弓着马步,三分钟不到把剩下的螺丝拧开了。而后钟能与致远两人合伙卸轮胎、换轮胎、上螺丝、收千斤顶、收轮胎、试行驶……

农人的手脚生来结实有力,农业现代化以后农人家家有车,无论是自用的自行车、摩托车、小轿车还是农用的手推车、三轮车、收割机,一旦使用中机器坏了,农民总是第一个修理师。自己上手摸一摸,时间久了,大多数当家人都会修一修摩托、理一理三轮。即便自己一窍不通,去维修店走个几回也懂个七八成了,换轮胎、修轮胎这种事儿在农村真是小菜一碟。

老马在农村七十年,除非大的、根子上的故障,没见谁手推车轮子坏了、三轮车有个毛病直接打电话叫救援的!文思才华、能说会道是能力,身上的力气、手上的技巧也是能力。兴许时代变了吧,如果这个时代的人们一遇到轮胎爆了便打救援电话,那老马恐怕连这个时代也要鄙视、轻慢。

时代不总是进步的,过往少年多少美好的、精致的、震撼的事物或技能,最后只能重现于书本上、尘封于历史中——这难道不是一种倒退吗?一个时代的虚浮和功利、脆弱和暴力、狭隘和反常必有其根源——至深至上的根源。

漾漾在车内斜瞅爷爷,第一次隐约意识到了父母权力之外的一种更高层的权力。她不懂,更不怕,她只是发自内心的讨厌那个训她爸爸的人。

待一切完好以后,两老头上了车,一路上车内寂静无声。十二点半,众人赶到了陕西馆,进餐厅后服务员引他们去了二楼的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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