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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舒语做客少年殷勤 驴友骗局老马上钩

下午四点多,老马和漾漾在家里下跳棋,忽然仔仔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同学。

原来补课班的英语老师住得很远,有段路只能坐公交,可今天的路面到处是树杈,公交车根本开不了。老师请假了,学生们于是早放了两节课。见机会来了,仔仔费了一番口舌将汉典和舒语请来家里做客。

一进门仔仔向老马简单介绍他同学,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另一个瘦瘦白白的穿着短裙扎着马尾——是个姑娘。老马好奇,多瞄了两眼。仔仔跟爷爷打完招呼后,领着两同学去了餐厅吃水果零食。在餐厅里何一鸣时不时指着爷爷朝顾舒语挤眉弄眼,顾舒语便眯着小眼在远处偷偷打量传说中的老马。

过了一会儿,仔仔将两个朋友领进了自己的房间,送了汉典一套玩具,送了顾舒语一本书,而后三人笑嘻嘻地在屋里闲聊。

“你现在跟你爷爷住一起呀!”汉典问。

“呃……只是暂时的,我爷爷过段时间脚好了就走啦!”仔仔一边说一边悄悄用脚踢着自己的脏袜子。

“你爷爷那边好整齐呀!你看你这边!”顾舒语笑眯眯地指着仔仔的床上床下。

“他以前更乱!”胡汉典拍着仔仔的肩膀调侃。

“哪有!没那么乱!再说啦,男生房间哪个不这样?”何一鸣尴尬得红了脖子。

“你爷爷好高大呀!”汉典小声说。

“他是我外公,非得让我们叫爷爷!杠不?”仔仔笑着看汉典,而后两眼又从舒语脸上瞟过。

“你房间那个偶像呢?”汉典惊问。

“被我妹妹拽掉了,哎……超级无语!”仔仔耸耸肩摊开手。

“你书桌好多书呀!”舒语四处打望。

“他爸爸以前是老师——高中老师!他爸爸房间的书更多!”汉典一边剥核桃一边说。

“你妹妹好可爱呀!刚才看我的时候歪着脑袋,超级可爱!”顾舒语笑着说。

“是吗?可烦人啦!这不刚刚把我的计算机给弄坏了,气死我了!”仔仔捧着散了架的计算机卖惨。

“我也好想有个妹妹呀!弟弟也成!可惜我们两没有!”汉典看着舒语说。

“诶!我有两个计算机,你要吗?一个是我表哥的,他六月份高三毕业了送给了我,你要的话我明天给你带过来!”

“可以啊!”仔仔乐不可支、两眼躲闪。

老马在外面听不清孩子们在聊什么,只见仔仔隔一会大步跑出来,去架子上取这个去冰箱里取那个,那脸红紧张的样子老马倒从未见过。漾漾要去偷看小姐姐,老马止住不让她去——不想小孩子打搅大孩子的好事。

十几分钟后,顾舒语担心她爸爸催促,提出要回去,仔仔于是去送,不仅送出了门,还送到了地铁上。回来后整个人高兴地走路时身子都飘着呢。老马是个明白人,早看穿了他的心思,时不时哼笑几声。

下午五点致远提着菜回来了,老马一直在等他。不知今天的街道是什么模样,老头想出去转一转。

“致远,我跟漾漾出去走一走。”老马换好衣服过来跟致远打招呼。

“让仔仔陪着你吧,路上不好走!”致远在厨房说。

“我问了,他不去,我两个走走也好。”老马换衣服时,瞧见仔仔捧着手机跟捧着金子一样不撒手,说三句听不进一句,心思定全在那姑娘身上了。

看着爷两个带好东西出了门,致远才重回厨房去备菜、淘米准备晚饭。老马对周边环境并不熟悉,昨天仔仔带他去的那条门口大路,他记得清楚。对面楼房的玻璃反照在绿道上,穿红裙的小姑娘在金光中打着把碎花小伞,嘴里哼唱着俏皮的儿歌。老马跟在其后,仿佛年轻了六十岁一般。

今日街上的落叶碎枝少了很多,粗大的树枝并没怎么挪动,无数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清洁工在四处清理。他们将落叶树杈扫成一堆一堆的,每隔五六米便有一堆。下水道里哗啦啦地流着细水,头顶的树叶待风来时滴下几颗水珠,横躺在路边的大树叶子依然光亮……老马见这一段路面不错,他将左手的踏板车放在地上,喊了喊前头唱歌玩伞的漾漾。

“宝儿,把伞收了,骑你的车吧!”

“好哒!”漾漾收了小花伞,将一尺长的小伞递给爷爷,而后两手抓着车头滑了起来。

“呜——呜——呜——”兜风的娃娃自带腔调。

地上的枝叶如此之多,空中弥漫着难得的草叶芳香,此刻老马仿佛走在自家的莺歌谷里一般。梅龙路对面的街上,十几个穿橙黄、荧光绿马甲的人们围在一棵大树旁边,老马抬头张望,直径两尺的树竟也被刮断了!那群人扫的扫、锯的锯、抬的抬有条不紊。老马才走了神几分钟,漾漾忽地不见了。老头加快步伐去找,只见漾漾站在一棵树前等着他。那树昨天只是歪的,今天竟连根拔起倒在路上。

待老马走近以后,漾漾从树上翻了过去,老马将踏板车举了过去,而后自己坐在树上扭个身子也过去了。爷孙两于是接着走,对面走来一位中年妇女,那人推着个婴儿车,老马从那人脸上扫到双手,从双手扫到车里,车里竟是条大狗不是孩子!老马惊得不敢多看,车厢里着实是条大狗!

待那妇女走了,老马回头再看,果然不似往常的婴儿车,那该是遛狗的小车了。奇了个怪,老马暗忖。养了半辈子的大黄狗,没见人这么养的,早年人连吃饭且吃不饱,饿死的数也数不清,如今为了条狗专门买个花花绿绿的三轮小车——还带着棚盖。老马无声发笑——这城里人真会玩!

过了天桥老马远望着漾漾踩在踏板车上不动,小脸蛋朝右扭着。老马走进了一看,原来是两个年轻人在桥底下站着。他们皆是三十岁左右的精壮小伙儿,穿一身花花绿绿的紧身短衣短裤,头戴头盔手戴手套,还背着出门专用的旅游背包,两人身后停靠着两辆崭新的单车,单车的前轮前方有一张从纸箱子上撕下来的纸片,上面写着:

“我两骑车至此,赶上台风,没有积蓄,希望热心朋友给点钱管顿饭,方便我们继续上路。”

老马站着看了一会,又看了看漾漾,见漾漾也是迷惑不解。

“你两干啥的?”老马指着纸片问。

其中一个胖子开口说:“大爷,我们是骑车旅游的。我俩从北京出发,两个月才骑到深圳,刚到这遇到了台风,没地方住也没吃的!”

“哦!那你们可以去打工呀!打工一天赚个百十来块的!我看你们身胚子好着呢!”老妈上下打量那两人。

“我们主要没时间……”胖子还没说完,被高个子打断了:“我们两天没吃饭了,哪有力气干活呀!”

“哦……”老马双手拄着拐杖龙头,暗暗思忖:估摸一顿饭一个人得十五块钱——最少,于是想着给三十,可一寻思这周边吃顿十五块的饭可不好找。老马无奈,掏出钱包找四十块钱。找来找去,零钱不够四十,最后没办法,老人家依依不舍地给了五十块钱。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好人有好报!”两人接了钱不住地给老马作揖表示感谢。

“哼哼!”忽然,桥底下传来一声冷笑。

众人一看,竟有个乞丐用被单裹着自己坐在个垫子上,还用清洁工的扫帚、簸箕、椅子等一摊东西遮着自己。

那人见老马在看他,面色一改掏出个铝盆对老马说:“行行好!也给我点吧!”

老马和漾漾面面相觑,无话可说。老头心里猜想那人是借着乞丐来行骗,盯了那人许久,转头对漾漾说:“宝儿,走吧!”漾漾于是滑着踏板车过了天桥。那“乞丐”兴许可怜,只是老马不喜欢一个人没尊严地朝人讨钱要钱,何况他又不残疾。

兜里少了五十,老马在路上心疼。五十块钱搁在三十年前能买两三百斤麦子,现在只能管两个人的一顿饭!老马摇了摇头,时代着实变了。

过了一个路口又过了一座天桥,对面走来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看着跟老马年岁相仿,她右肩膀上架着一根竹扁担,前面的塑料袋子里是各种饮料瓶、油桶、垃圾桶,扁担后面是一捆用尼龙绳串起来的东西——晾衣架、竹篮子、肥皂盒、小板凳、鞋架子、小水桶……东西多得那佝偻的身子差一点就撑不起了,时不时能听到有东西擦地的声响,再加上那老太婆瘦弱矮小,走过来时人和扁担连同东西全在晃荡。

老马不忍多看,低下与她擦身而过。再回头望时,见那老太太欧型腿、蓝布衣、窄脚裤、白发盘成发髻——一派老作风。老马心中敬她——这般年纪了依然自食其力;亦怜她——如此老迈了还要出来捡破烂。

兴邦常年不在家,他理解;兴盛没啥大本事,务弄家里的果园,给他端汤倒水、养老送终足是够了;桂英虽在深圳,但手里殷实,人也孝顺。无论如何,自己要比这老太婆幸福很多,该是高兴!该是高兴!

爷孙两翻过了昨天那棵横在街中、压倒栏杆的大树后,又过了一座天桥,到了另一个红绿灯路口。漾漾一个人不敢过街等着爷爷,老马见街对面的路上不仅障碍重重,且那边是工地,工地外侧的围墙远望着歪歪扭扭的不工整,他有些担心,只能喊着漾漾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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