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以机智闻名的朱邪掌门,几句话间就将责任推卸了个干净。照你说的这般,小梅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自寻死路,纯属自作自受,与朱仁却是无甚关系。不知我说得对也不对?”朱梅的母亲用着极尽嘲讽的语气说道。
朱邪见他们二人听不进去自己所言,只好长叹一声,将他最不愿意提及的细节也一并交待出来。
“你二人可知此次最终的判决结果为何听上去会是如此不痛不痒?”
朱梅的父亲带着一脸不屑的神情应道:“你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小梅乃是自杀,怨不得旁人,现在怎么又问起我们了?”
朱邪摇了摇头,道:“你们可知,朱梅死后,她师父胡冰当即失去理智,将与朱仁同流合污的十数名弟子尽数击杀。要知道世上无论任何门派,击杀同门皆是头等大罪。我是为了保护胡冰才做出这种违心的决定,不然不仅小梅白白地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教中也定要掀起大乱,恐怕难以善了。”
听完这一番话,朱梅的父母神色稍霁,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朱梅的母亲率先开口道:“我们没有将事情了解清楚,便来向掌门发难,是我夫妻二人的不对,望掌门见谅。此次事态发展到这种程度,掌门的判决已经很是理智,除此之外也是更无万全之法。这次闹剧便到此为止,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计较下去,只是我二人还有两个请求,不知掌门能否答应。”
朱邪立即问道:“不知二位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定当满足。”
“其实这两个请求十分简单。第一,以后那朱仁若是再次做出伤害同门的举动,希望掌门能够将他正法。除恶务尽,若是给他百年时光反省都不知悔改,那便是冥顽不化,除掉他乃是造福崇灵教。第二,我二人听闻这数百年来小梅的师父胡冰待她极好,可谓是百般关怀,千般呵护,师徒感情不亚于骨肉亲情。此次她因小女而受难,作为父母定要当面向她表达歉意,并感念她这许多年来善待小女的恩情。”朱梅的父亲认真地说道。
朱邪此时面上露出一丝歉意,道:“这第一个要求我自然答应,若是朱仁不知悔改,我一定不会袒护于他。但这第二个要求...实不相瞒,胡冰并未被我打入地牢,而是送去一处隐蔽之地闭关修行,百年之内不会出关。现下她刚刚闭关不久,贸然打扰恐会损害她的修为,希望二位能够谅解。”
话音未落,便被朱梅的父亲出言打断。
“掌门放心,区区百年的时间我二人还是等得起的。对于我们白狐一族来说,百年光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既然胡冰百年之后方会出关,那我们便相约百年之后,届时再来叨扰。此间诸事已了,那我们便不再逗留了,告辞。”
二人向朱邪行了一礼,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朱邪出言叫住。
“二位请等一等,在下还有一言。”
“掌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朱梅母亲应道。
“胡冰闭关一事除了你二人之外,在下谁也没有告知,还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守秘密,不然一旦此事泄露出去,崇灵教必起大乱。拜托二位了。”
朱邪语气严肃诚恳,非常郑重地向二人提出了请求。
朱梅父母二人齐齐颔首,保证道:“掌门尽管放心,我夫妻二人定对此事守口如瓶,若是泄露出半句,定教我二人生不如死。”
朱邪见二人竟许下毒誓,立即站起身来向二人鞠了一躬,道:“多谢二位成全。”
朱梅的父亲笑道:“此事胡冰也被牵扯在内,若是不能将秘密守住,岂非禽兽不如,掌门不必担心,我们百载之后再相逢。”
说罢二人便一同离开了议事厅。
朱邪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中现出一道悲戚之色,低声自语道:“世间似是这二人一般通达的乃是少数。女儿离世,明明最大的受害者便是他们,但这二人在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却依然能够保持理智,认同我所作出的判断,并没有对朱仁赶尽杀绝。嫉妒与仇怨都源于一线嗔念,世人被这瞬间升起的念头所支配,冤冤相报,找不到解脱之日。朱仁的嫉恨之心害死了朱
梅,所幸他资质不高,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机会离开青丘,去祸乱天下。但冰儿却不一样,她乃是小颜之后的第二个天纵之才,将来一定要去那尘世之中闯荡。希望她能够早日放下仇怨,恢复其原本的心性,不然日后定会埋下祸根。”
从这番话可以听出朱邪对胡冰寄予的厚望,他如今最为惧怕的便是这件祸事会在胡冰的心中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使她性格扭曲,将来在红尘之中会被轻易地引入歧途。
朱邪所不知道的是,他最不愿成为事实的猜测却纷纷影射出胡冰现下的心态,一颗心受到污染无比容易,但若是想再将它洗净,那便难如登天了。
就在朱邪独自在议事厅中烦恼的时候,地牢之中却是有人待不住了。
已被关了数日的朱仁望着在他身前不断走来走去的巡逻弟子,心中烦躁之情却是越来越甚。这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喊道:“这里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胡冰那贱人呢?”
如今在地牢巡逻,负责看管朱仁的弟子都是朱邪亲自拣选出来的,其中有接近半数都是对胡冰颇为敬重的弟子。他们本就一直为胡冰打抱不平,希望掌门能早日将朱仁赶出崇灵教,如今听到朱仁竟敢对胡冰出言不逊,纷纷心头火起。
一名当初曾跟随胡冰前往灵雀族平乱的男弟子立即出声回呛。
“贱人?整个崇灵教除了阁下之外恐怕无人敢认领这个名号罢。为了什么子虚乌有的‘私人恩怨’竟将年纪尚幼的朱梅师侄迫害致死,这种天怒人怨,百死也难偿其咎之事,也只有你这种人才做得出来。更妙的是,做了之后还死不认账,欲将祸水东引。这般人品,只怕将那‘贱人’二字安在你身上都是抬举了。”
这一番话极尽羞辱之能,却又句句在理,令人难以反驳,不得不赞叹这位弟子杰出的口才。
朱仁听罢顿时气得暴跳如雷,立即站起身来,几步冲到牢房门前,扶着玄铁栅门向那弟子破口大骂。
“作为朱氏子孙,你还有没有点基本的廉耻?那个胡氏的贱货是你什么人?你需要为她辩护。你可见过她发狂之后肆意残杀我朱氏同胞的模样?像她这种蛀虫,必须早日清除,不然必会成为足以摧毁崇灵教的祸患!你们都将我现在所言当作玩笑,到灾难降临的时候,可不要被吓尿了裤子!告诉我,她人现在在哪儿?我就知道掌门一定会包庇她,不会将她下放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来的。”
被他痛骂一顿的弟子只是不屑地一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到时真有灾祸来临,恐怕先倒霉的也不会是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