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转过身，帮两人挡住走廊上各类探寻的目光，弯了弯嘴角，竟然觉得有些羡慕。
走廊一侧的窗子正能看见楼下，伊人倚在门口转过身，目光正落到坐在长椅上跟老太太聊天的男人身上，黑灰色的羊毛大衣隐隐裹出宽肩窄腰，劲瘦的力量感。黑色的镜框翘着嘴角，还带着一副学生的模样。秦朔大概是感觉到目光，扬起头看向伊人，微微一笑，又低了头跟老太太说了几句什么，起身上了楼。
伊人回过头对着长椅上的两人：“回去歇歇吧，等晚上再过来。这会儿我也什么没事，一个人在这儿看着就行了。你们俩等缓过劲了再来换班。”安岁想了想，点了点头。
医院里的消毒水和酒精味挂在鼻子尖挥之不去，楼下急救室里又乌拉乌拉地送来一帮子人，哭的喊的。躺在床上不声不响的小安姨听见伊人的动静，斜了斜眼，冷哼一声：“我到现在也没见那小崽子落一滴泪。”
伊人陪着笑，坐在一旁削着一只苹果：“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哥就您这一个妈，他怎么不难受？可他要是光顾着哭了，医院的这一摊子事就没人管了不是？”小安姨又是冷哼一声，回过眼瞄见门上小窗子外晃过的高大身影，声音瞬间变得尖利：“外面那个是你对象？！”
伊人手一抖，刀尖挂掉手指的一点儿皮。伊人停了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了看，笑道：“是个把我送过来的同学。安姨吃苹果吧。”
小安姨仍是盯着门外。
伊人起身擦了擦手，笑道：“他应该是想走了。等这么长时间了，人家也有事要忙吧，我去送送他。”
小安姨这才收回目光，接过伊人手里的苹果。
见伊人到门外交代完回来，小安姨问道：“那俩人呢？”
伊人一愣，扯谎道：“他俩在外面，要叫他们俩过来么？”
小安姨摇摇头，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又揪了起来，伊人忙递纸。
“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好好地找个好人家的闺女结婚生孩子不好么……非要跟那种货色鬼混啊……毁了我的儿子啊……”伊人听见话扯了扯嘴角，心说您儿子不是您自个撵跑的么，怪得了谁。
“看我们这辈人啊……没几个能躺在家里蹬腿的，你看我们仨，俩都得躺医院里。”伊人有点儿没听明白，俩？
小安姨自知说漏了嘴，瞥了伊人一眼见没什么，便又接着哭安年。伊人在一旁扶着顺气。
伊人小的那会儿，三家还都挨在一块儿。赵爸值班忙，伊人就经常在小安老安两家过夜。小安姨比着老安太太年轻，有把子力气，带伊人的时候更多些，小安姨在伊人心里头也算得上半个妈。伊人摸着手下削瘦的背，说不心疼那都是假的。
伊人等着小安姨哭好了，拧了热毛巾帮着擦了擦脸，叹口气：“小姨，别的都先不管，咱先把身子养好了，养好了才有精神数落他们俩啊。”看了看时间：“这都一天了，我去买点儿饭吧，小姨要吃点儿什么？”
小安姨摇摇头。
窗外一片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压住了阳光，本就昏沉的病房更是阴暗，伊人开了灯，正赶上小护士过来量血压。小护士对着伊人笑笑，闲聊了几句，伊人托小护士多看一会儿，自己下楼买饭，小护士应了声。
起了风，顺着墙根刮进医院大厅，伊人穿着毛衣打了个激灵。倒春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