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抬眼看了眼伊人，点了点头，脸色不大好看。
伊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跟谁较劲。
“明天去看电影呗，等它再大点儿就没法去了。声音太大，再吓着它。”
秦朔想了想，点点头，脸色比刚刚好看了一些。
伊人把喝完的杯子递给秦朔，秦朔拿到厨房去刷，伊人去洗手间漱口。
伊人漱完口，秦朔还没回来。伊人靠着床头躺了一会儿，才猛地觉出肚皮下有点儿不一样的动静来。
伊人看着自己睡衣下的肚皮，凸起了小小的一块，从肚皮左边慢慢慢慢地滑到了肚皮右边。
伊人瞪大了眼：“秦老师！！！快来快来！！！”
秦朔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慌三火四地跑过来，手上的沫子都还没来得及洗，只拿了一条擦碗毛巾，急匆匆地把手擦干。
伊人看见他这样，乐了，指着肚皮：“来摸来摸。”
秦朔愣了愣，伸手覆上去。
刚盖上去，小崽儿就使劲蹬了一下，把秦朔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把手拿开，又被伊人按了回去。
“动了动了，感觉到没？”伊人很激动。
秦朔也激动，一连串地应着声。
小东西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又隔着肚皮踹了秦朔两脚，蹬着伊人的肚子翻了个身。
两人都惊呆了。
“他这是第一次这么动吧。”秦朔瞪大了眼问。
伊人点点头：“劲儿还挺大。”
秦朔听见答话，低头不语，伊人见状也没说话。
伊人在算日子，秦朔也在算。
“这还没到十八周呢，动得是不是有点早？”秦朔问。
伊人想了想，也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其实……前两天就开始动弹了，也不明显，能感觉到一点点，跟消化不良一样。有得孩子动的早，有得动的晚，我以为挺正常的。”伊人道。“但这回动的劲儿也太大了。嗯……你把胎心仪拿过来。”
秦朔把东西拿到床上，又把凝胶搁手里焐热了，挤到伊人肚皮上，拿着探头找小崽儿的位置。两人看着手机上数据变化，眼都不眨。
“还可以啊。”伊人看着数字。
“要不……明天去医院挂个号检查一下吧，你这一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是不是它也跟着害怕了？”秦朔又摸了摸伊人的肚子：“妈妈吓着你了？”
伊人有点儿歉疚，想了想也开始有点不大放心了，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
医生还是那个医生，又是一通检查。
医生拿着一摞单子，这次的加上上次的，对比着看了好一会儿才道：“问题不大，就是妈妈太瘦了，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啊，要养养肉。”
医生说完又翻眼皮看看二人：“妈妈最近状况不好的原因是什么？”
伊人觉得有点儿尴尬。
总不能说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自己晚上没睡好吧。
伊人又觉得确实不能拿别的原因搪塞医生，随腆着脸说道：“没睡好。”
医生觉得这里头大概有秦朔的原因，随看了眼秦朔，但没说话。
伊人伶俐，知道医生什么意思，想跟医生解释不是秦朔的错，但又不知道怎么张嘴。
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朋友过世后寄回来的明信片还是睡不着吧，太惊悚了。
伊人想了想，下决心脸皮一厚厚到底，说：“朋友年前过世了，然后前两天又收到了他过世前寄来的明信片，就有点儿被吓着了吧，晚上老惊醒。”
医生听完也是一愣，笑道：“这事搁我也得吓着。”又道：“孩子爸爸晚上会陪你睡吗？”
伊人点点头：“不光陪睡，各种催眠招数都用上了，给他急得不行，你看他一嘴的燎泡。”
秦朔抿抿嘴，还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医生又是低头想了半天，也没招了：“要不你这去精神科挂个号吧，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晚上没休息好，营养就有点跟不上。他们要是能解决，就没什么了，回去好好养养就行。”
两人道谢，出了诊室门。
其实只要知道宝宝没事，伊人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伊人觉得自己心里头的这点事，已经在慢慢地好了，往精神科挂号什么的，确实没必要。
伊人看看秦朔：“所以要不要去？”
秦朔还是皱着眉头，想了想：“你想去吗？”
伊人摇摇头。
伊人自己也知道这是心病，秦朔也知道。
但伊人实在不想把先前的那点儿事再挖出来，就跟把旧伤疤撕开一样。
伊人知道，对于有些人，一遍遍回顾这些东西或许能加速愈合，但伊人不是这种。一遍遍回顾只会让伊人把这些东西记得更加深刻。
可不去真的好吗？现在自己这样，如果不改善一下的话，折腾的就是三个人，不再是伊人一个。伊人一想到这点，就有点儿着急。
“要不找个心理诊室？”
秦朔看了伊人一眼，罕见地犹豫了很久。
“这样吧，等明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