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雪花似乎把外头的柿子树老枝给压断。
旺财还在客厅里叫唤,片刻后它翻过门槛进入到卧室中来。
徐川正在带着闺女读绘本,他力求要培养好闺女的阅读习惯,于是每天雷打不动地陪她读书。
程宝珠平常只让闺女读半小时,他就非得抱着闺女读四五十分钟。
然而闺女对时间的感知敏感,等过了半小时后好好就不耐烦了,看到旺财进来便“登”地从徐川的怀里蹦到地上。
“旺财旺财,旺财说晚上冷,妈让旺财跟好睡吧?”闺女拉着程宝珠撒娇。
程宝珠正在试用自己做的保湿药膏,点点头随口道:“行啊,那你带着你的小枕头去客厅跟旺财一块儿睡。”
闺女急了:“是、是跟好睡。”
程宝珠转过头认真说:“好好,要不你现在乖乖让爸带你睡觉,要不你就到客厅跟旺财一起睡觉。”
都九点多了,还不睡当心长不高。
她可是很双标的,自己熬夜成闺女熬夜不成。
闺女瘪着嘴巴转身爬到床上:“爸,妈说,带好睡觉。”
徐川瞥她,将她抱到身边。
大闺女的德行跟她妈是一模一样,有事儿就来找他,没事儿就把他扔一边。
他哄睡最有一手,手掌轻轻拍动,十多分钟后闺女便睡得十分香甜,把她抱回她自己的床上都不醒。
搞定完闺女,又将旺财抱回窝中。
旺财的窝里又加了床蓬松厚实的小被子,睡着绝对暖和。
江玉兰当时看了直呼他们败家,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甚至她有时都会主动给旺财丢肉吃了,再也不说狗活的比人好这事儿。
徐川关上客厅门,进房时担忧道:“也不知爸妈他们现在咋样了。”
程宝珠心说,这时候肯定是在坐火车啊。
徐川又开始写日记,他每天日记的字数越来越多,而且还不乐意让程宝珠看。
“……今天和宝珠探讨一番闺女的教育问题,结果依旧不甚愉快。”
“爸妈若是在,应该能理解我的苦心。小时候我逃课时爸和哥都是用鞭子抽我,但往后闺女不想上学我总不能抽她对吧?那该咋办,这让我很是烦恼。”
“程复维来信说他们学校竟然还有教育心理课,我在想要不要去大学里蹭个课。”
“哦,今天我们还去看了房子,思来想去我和宝珠还是决定买郑家的房。我本来还想再考虑考虑的,奈何宝珠十分坚持。宝珠说了,那做房子的地段很好,往后绝对能升值。我倒是觉得那座房子周围的人群应该符合私房菜的客人标准,因为我看房的时候发现那个胡同中有几辆小汽车来来去去。”
“闺女今天羡慕隔壁林天和,见他开着汽车就说也要买小汽车。唉,太娇气了,就跟我的宝珠一样……”
徐川停笔,转过头看程宝珠。
程宝珠正将脸上黑糊糊的药膏取下来,然后在本子上记录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
“冰冰凉凉的?”徐川问。
程宝珠点点头:“我皮肤挺敏感的,但是没感觉到刺激,说明确实温和。”
这款药膏好用啊,不过真的不宜大范围售卖,程宝珠觉得自己手上还没证,得低调老实点儿,卖点口红和能看得出配方的古法面膜粉就得了。
话说她的口红真挺赚钱,如今客人越来越多,而且回头客的比例也大。
甚至有不少客人找上门,都是三支五支的购买,程宝珠很怀疑她们都不是来买口红的。
——而是来扶贫的。
不过程宝珠态度也很好,她上辈子常陪她老妈去美容院,看惯了里头的服务,于是就活学活用用这套法子招待大顾客。
大顾客是指在她这里买了好几款面膜和十支以上口红的顾客。
程宝珠会根据顾客的皮肤状况调制中药面膜,相对来说价格自然会更贵些。
旁边徐川“嗤”一声:“是更贵些?”
翻三倍也算更贵些?
程宝珠起身去洗脸,得意地斜看他一眼:“要不然嘞,人家乐意嘛!”
她要是便宜点,那些顾客指不定还不敢相信她呢。
快到晚上十点,两人上床睡觉。
如今是决定买郑家院子了,同时还要交下隔壁房子的定金。
徐川掰起手指头数:“扣掉这些大头,咱们手上应该只剩几百块钱。”他把程宝珠搂到怀中叹息,“也就是说翻新装修等等方面得再挣钱才行。”
程宝珠冷得慌,他们家卧室还没通暖气片,这会儿她只能把脚塞到徐川的身上。
她打个哈欠,埋在被窝里瓮声瓮气道:“慢慢挣吧,你闺女还想要车呢。”
徐川:……
他咬咬嘴唇:“啧,你又说这事儿。程宝珠你和闺女可不能狼狈为奸,我发现再这样下去我铁盒子里的钱永远攒不起来。”
辛辛苦苦干三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这是。
徐川蓦然回首发现自己除了出来多出来两套房外,他的存款和三年前并无区别。
靠,简直无话可说!
程宝珠轻轻掐他:“跟隔壁林天和对比一下,咱们还是有收获的。”
房间沉默片刻,半分钟后——
“噗嗤!”
夫妻两人纷纷闷声笑了出来。
要说傻绝对是林天和傻,反正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林天和会把挣的所有钱都拿去买车。
睡觉前还听到林老太太在破口大骂呢,完全没了平日的矜持。
一转眼两天过去,江玉兰和徐保国到达老家县城。
在回家之前他们就打电话给公社了,让徐河记得来火车站接他们,同时记得赶一辆驴车来。
为啥呢,因为老两口从首都带回来的东西属实有点多。
“哎呦,躺得我浑身难受!”
江玉兰拖着一大堆行李出站,边走边发牢骚:“往常干活都没有这么累,突然在火车上躺三天怎么会这么累?”
“就是劳碌命呗。”
徐保国随口说,说完就被江玉兰“忙里偷闲”地狠狠踢了一脚。
她就是抱怨一句,没指望你回答。
老两口走了许久,终于来到出站口,徐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见到爹妈的那瞬间被惊得不轻,爹妈瞧着可比往常有精气神多了!
回去的路上,江玉兰瞧着周边熟悉的景色彻底舒心。其实在首都待这么久,首都条件也比乡下好,但其实还是乡下待着更让人安心。
她对儿子说:“首都真是不一样,那里只要你勤快点挣的可不比工人少。你刚刚说妈瞧着年轻许多,那是兜里有钱自然就年轻。”
钱能解决许多事儿,而如今她兜里的钱几乎能解决她生活中九成九的难事儿!
江玉兰在那儿不停讲,徐保国也止不住地直点头。
徐河分外不懂,难道这个世道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可不吗,老大我跟你说,等开春之后你就跟着我到县城里摆摊去!”
江玉兰大手一挥说道,当真是有魄力极了。
徐河:……
他娘在首都到底发生了啥,到底赚了多少钱,为啥忽然变成这个模样。
回到家中,江玉兰不出意外地引起村民们的围观。
他们老两口可是去了首都,就连徐队长都没去过首都,所有人都想知道首都是啥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