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有些奇怪,如果是按照某种仪式而言,那在择选人选上,应该会同金木水火土有些关系,可这几个死者,表面上来看,无论是命格,还是死亡的地方,或者是身上的东西,都无法做到一一匹配。”
“你看,第一名死者,虽然头上戴有金钗,但第二名死者身上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关于木属性的东西,第三名,第四名……”
燕惊双一一叙述着,讲述着她的发现,但最后她却轻轻叹了口气。
“虽发现了些微异常,但案宗信息还是太少,无法从现有的线索中,去寻到杀人凶手的踪迹。”
颜鹤卿:“惊双,你这倒是说错了,先前你不是已经说过,凶手是个胆大心细之人,这已然有了些许画像。”
燕惊双接话:“可即便如此,光凭这一点,整个衢州府不知有多少人。”
颜鹤卿:“别急,人一心急,就会忽略很多细节,我们先去走访看看,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会给这些死者一个公道的。”
燕惊双知道颜鹤卿是在安抚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就是想早些找到凶手,以免下次凶杀案发生。”
颜鹤卿拍了拍燕惊双的肩:“没事,我也有过你这样的经历。”
“虽然我很想再安慰你一会,但你说的也对,现在我们可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走吧,同我一起去走访。”
燕惊双微滞,她轻轻拍了一下颜鹤卿放在她肩头的手,有些别扭地嘀咕了一句:“谁跟你风花雪月了。”
但燕惊双还是乖乖跟着颜鹤卿去走访。
二人走访的是最后一名死者家,前面六位死者由其他官差同时去进行盘问。
燕惊双和颜鹤卿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口已然挂上了白灯笼,二人还未进门,先听到一阵悲恸的啼哭声。
颜鹤卿压低了声同燕惊双道。
“最后一名死者,是这家的小女儿,年方不过十五,听闻是老来得女,在世之时,获尽了宠爱,眼下突然离世,她的亲人很难接受。”
燕惊双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燕惊双和颜鹤卿道明身份后,两位老人和死者的几个哥哥一下子更红了眼,情绪激动地咒着杀人凶手。
“我家闺女平素与人为善,从不同人结怨,对我们两老皆是孝顺,时不时就去庙里,添些香油钱,为我二人的身子骨祈福。”
“哪曾想,我二人还没先去,她自己……”
王老爷说到伤心处,哽咽难言,旁边的王老夫人情绪更为激动,眼泪盈满了眼眶,拿着手帕擦着。
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最为受宠的小女儿,这家人根本接受不了。
燕惊双于心不忍,颜鹤卿却是冷声。
“王老爷,王老夫人,我知你二人现在正值伤心,本不该多提此事,但现在时间紧迫,我有几个问题想问询你们。”
“我想你们也想快点抓到凶手,以慰令媛在天之灵。”
王老爷和王老夫人擦了擦眼泪,提到凶手二字,两人明显咬牙切齿,他们快速点点头。
“您说的对,您想问些什么,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颜鹤卿开口道:“令媛平素有无相交好友?”
“又有什么爱好?或是爱去哪些地方游玩?”
“或是……”
颜鹤卿询问着,王老爷和王老夫人一一回答。
约莫过了一小段时间,询问其他死者家的官差都在此地聚集。
王老爷和王老夫人一开始还有些被吓到,颜鹤卿同那些官差使了个眼神,那些官差顺势往门两边退去。
王老爷和王老夫人的神色才稍稍好转,颜鹤卿和燕惊双正准备拜别二人。
王老夫人却颤着声道。
“等等……”
两人回头,却见王老夫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燕惊双赶忙想去将王老夫人扶起来,却见王老夫人朝着两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等到起来的时候,额尖已然泛起了血色。
“我听闻这位官爷,是京师有名的玉相青天,老身…老身求这位官爷,求求您一定要抓到凶手,为我们闺女讨回一个公道。”
燕惊双见状,心思忽而悲悯,更沉重了几分,对那凶手也更产生了几分气。
这时,颜鹤卿已然应下,他扶起了王老夫人,道。
“王老夫人不用行如此大礼,办案查凶,本就是我该做之事。”
安抚好王老夫人后,颜鹤卿同燕惊双使了个眼神,两人便朝外走去。
路上,颜鹤卿低了低声。
“惊双,你不太适合查案。”
燕惊双疑惑:“为何如此说?”
颜鹤卿:“查案者需时刻冷静,轻易不能同案中人共情,指不定凶手就是你先前共情之人。”
燕惊双诧异:“总不能王老夫人是凶手吧。”
颜鹤卿摇头:“她自然不是,但这只是这一桩案子,我意思是你只有不带任何情感,才能客观分辨每一个人,揪出真正的凶手。”
燕惊双听完,像是明白过来,她神情有些微落寞。
“这次本来是想来帮你忙的,我可别拖你后腿才是。”
颜鹤卿笑了笑:“这倒没有,你确实帮了我忙。”
“什么忙?”
颜鹤卿偏头看她:“你在我身边,我更能专心查案。”
燕惊双微愣,下一刻却是忽而脸红。
虽然眼下没有弹幕剧透颜鹤卿的内心OS,但她二人也算是慢慢相熟,颜鹤卿的意思,她现在也约莫明白了一些。
但很快,官差的到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旖旎。
官差很快同两人汇报着其他几家的情况,信息似乎一下子驳杂了很多。
衢州知府也跟在两人身边,仔细听着下属的汇报。
“这七起案子中,有几个死者确实有仇家,但我们都仔细盘查过了,案发之时,他们的仇家都有不在场证据。”
“另外几个倒是没有仇家……”
衢州知府越发犯愁,信息多了,似乎思绪也跟着乱了很多。
“要不,先查查衢州府内有没有什么邪.教组织,挨家挨户查查有没有什么信奉邪.教的人。”
“这样无差别杀人,就连此人下次想杀谁都没有头绪。”
“不对。”
“不对。”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衢州知府下意识看了过去,主要是看向颜鹤卿。
“颜世子,您是发现了什么?”
颜鹤卿却转头看向燕惊双。
“燕护卫,你来说吧。”
衢州知府有些诧异,颜鹤卿又道。
“我这位护卫也颇为聪慧,与我心有灵犀。”
燕惊双知道,颜鹤卿这是在她机会,让她过过破案的瘾。
她心里嘀咕了几句,刚刚还说她不适合查案呢。
不过嘀咕归嘀咕,燕惊双嘴角却不由自主挂起了笑容。
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更接近男音。
“无差别杀人是没有共性的。”
“但这一次的连环杀人案,却可能是有共性的。”
衢州知府:“什么共性?”
“年龄没有,性别也不是,连仇家都是有的有,有的没有,死亡地点,时间都不一样。”
“除了杀人手法,和那个金木水火土的刺青,哪有什么共性?”
燕惊双没卖关子:“知府大人稍安勿躁,您看,虽然年龄性别都不一致,死者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岁数大的,但请您仔细看看这几个年轻的。”
“第一位死者,十六岁的女子,第三位死者,十七岁的女子,第五位死者,十四岁的女子,第七位死者,十五岁的女子。”
“她们怎么了?若是说凶手只杀妙龄女子,但第二位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第四位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妇,第六位是位四十岁的男子。”
燕惊双闻言点点头,但却是继续道:“知府大人有没有一个问题,这四位妙龄女子,家住的很近。”
“你们谁有地图?”燕惊双问了一下官差。
一个官差快速给燕惊双递了一张地图过来,燕惊双将地图铺在书桌上,拾起一旁的墨笔,一边说一遍在地图上勾画。
“第一位死者住在雨水巷,第三位死者住在云华巷,第五位死者住在青梅巷,第七位死者住在白石巷。”
燕惊双在地图上将这四个地方都勾了出来。
“知府大人您瞧,这四条巷子,全在城西这一片,左右不过差了两三条街。”
“但其他三人……”
“我知道您想说其他三人,一人住城北,一人住城南,一人住城东。”
燕惊双说到这的时候,微有停顿,她沉了沉眉,低声道。
“但知府大人,您不觉得这有些太巧了吗?”
“且这三位不在城西的死者,是穿插着这几位妙龄女子死的。”
“这就是好似……”
“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衢州知府瞪大了眼。
燕惊双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事无证据之前,一切尚只是推论,我建议可以分两拨人,一批按照原计划去寻找信奉邪.教之人,另一批则是调查这四位妙龄女子在死之前的活动范围。”
衢州知府听完,显然有些目瞪口呆,但他赶忙就想让下属去办,但刚有动作,却心道,他怎么就被一个小护卫给说服了,衢州知府赶忙看向颜鹤卿问询意思。
见颜鹤卿点点头,他这才差人去查这件事。
……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四方人马汇聚,依次汇报着,四个妙龄女子死之前的去处。
这一听,所有人都皱了眉头。
这四人,果然在生前的行踪有重叠。
燕惊双和颜鹤卿来到衢州府的清乐街。
这是城西一处最为热闹的街巷,从街头到街尾,胭脂水粉,笔墨纸砚,茶摊当铺……
几乎什么样的店,这里都有。
燕惊双和颜鹤卿先是去了街东第五家胭脂水粉店铺。
打她二人一进门,店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这二人实在长得太过好看了些,铺子里的又都是女子,难免心思活络。
可见二人来此地,又觉得他们是为女子买胭脂水粉的,一时周遭女子眼神微黯。
哪知,二人进来之后,看都没看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而是直直朝店铺老板而去。
先前那四人,都去过这家胭脂水粉店,店铺客人流向不一,但店老板却是一直在的。
也就是胭脂水粉店的老板是见过这四个人的。
而且官差仔细打听过,第二位死者来店铺的时候,正好是下雨天,那一日的客人几乎没有,只有第二位死者。
胭脂水粉店的老板显然有所嫌疑。
老板是名女子,见颜鹤卿和燕惊双直直奔着她而来,倒是有些诧异。
“敢为两位顾客,可是要定些什么胭脂水粉?”
老板以为二人是有所预定的。
燕惊双看了颜鹤卿一眼,她二人今次只是试探,不宜打草惊蛇。
颜鹤卿余光瞄了眼一旁的木牌,接着话。
“听闻贵店有特质的西域傅粉,香味特殊,我二人想定一个。”
一听果然是生意,老板立马两眼放光。
“您二位可来对地方了,这西域傅粉可是咱们春水香粉铺独一家的。”
“我这还有些样品,您二位等着,我去给您拿来看看。”
老板快步走到屏风后,取那西域傅粉。
而等到再次归来之时,老板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罐,她用打开罐子给两人展示着。
燕惊双眸光在老板手上停了停,颜鹤卿则在一旁继续下着订单。
等到二人走的时候,颜鹤卿确实定下了一瓶傅粉。
出门之后,两人随处寻了个茶楼,找了个雅间,颜鹤卿道。
“你有发现?”
燕惊双挑眉:“果然清相青天,什么都瞒不过你。”
燕惊双呷了一口茶:“那胭脂水粉铺的老板,是习武之人。”
“她右手虎口有茧子,虽无内功,但有外功,以她的力气,勒死那几个死者不是什么问题。”
颜鹤卿点头:“一会,我让手下查一下这个铺子老板的那几个时间都在做什么。”
调查有了些眉目,燕惊双喝茶也能喝出点滋味来:“我瞧你做戏做的真全,还真买了那傅粉,你没瞧着店里的那群姑娘一个个黯然神伤的模样。”
“这可不是做戏。”颜鹤卿提起茶杯,放在唇边。
抿了一口,继续道:“给你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