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人安放在了马车上。
再后来,她似乎被人带进了一家院子。
燕惊双的意识被烧的迷糊,越来越不清醒,在迷蒙之间,她好似感觉到自己嘴间被喂了一颗药丸。
燕惊双心里知道鼠疫这种病,在大梁是没有药能治好的,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力挺过来,所以,先前她才犹疑,当时自己的身体已然重症,靠她的意志力几乎是挺不过来的。
难道是因为这颗药?
还真是因为这颗药。
燕惊双服下药丸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高热正在快速消退。
之后,她又被人喂下了几幅药。
燕惊双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有力气,很快她就能苏醒过来,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
可等到燕惊双真正苏醒的时候,却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踪影,只看见床边留下了一封信。
上面写着燕惊双醒来后应该怎么服药,而信旁是包好的药。
但燕惊双看到信的那一瞬,指尖却陡然一颤,面色瞬间发白,抓着信纸就想往外跑。
可她刚没跑两步,眼前再次一黑。
燕惊双的灵.魂从自己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可她此时俨然顾不上去看昏倒在地的“自己”,她着急在心中默念。
“颜鹤卿在哪里?!”
“颜鹤卿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金色弹幕你出来!快带我去见颜鹤卿!”
燕惊双一开始只在心中默念,但后面情绪控制不住,成了歇斯底里的喊叫。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那条金色弹幕终于再次出现。
【感应到宿主需求,转换场地中。】
燕惊双并没有等待很久,很快,她的灵魂再次飘在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
屋子里有浓浓的药味,她看见有一道身影伏在桌前,在写着什么。
燕惊双快速飘了过去。
果然是颜鹤卿。
看着颜鹤卿惨白着一张脸,燕惊双心尖浑然一紧,一股恐惧袭上她的心头,她不敢多想,立马飘到他身后。
垂眸,看向颜鹤卿正在纸上写的字。
只是,当燕惊双看到打头二字时,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颜鹤卿……在写遗书。
……
在那封遗书里,颜鹤卿吩咐一个叫“张叔”的管家,让他告知颜鹤卿的父亲母亲,说自己中了殷准的埋伏,被纵火围猎,丧身火场。
写到一半,颜鹤卿咳了血落在纸上,他那般爱干净的人,只是胡乱擦了一把,赶紧又拿出一张纸,重新写。
然后,他才强撑着身子,已然快站不起来的他,只能勉强扶着游廊的廊柱跌跌撞撞地朝院外的老槐树下走去,颜鹤卿将那封遗书埋在了老槐树下。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颜鹤卿回到屋子里,一个人坐在雕花的木椅上,手里拿着根火折子。
以往仪态堪为世家表率的他,眼下只能虚浮地倚靠在木椅上,他一直在咳血。
擦了又有,有了又擦。
他的掌心,他胸前的白衣,全都沾染上了血。
颜鹤卿目色垂下,看向自己微颤的手,顿了顿,他干裂发白的唇微张。
“这个样子,好丑。”
“幸好,她不会看见。”
变成灵魂的燕惊双此时就在颜鹤卿跟前,她看着这样的颜鹤卿,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早先明初雪刺杀她一事,引起了弹幕的剧烈讨论,说着说着就在说原书作者是不是在修改燕惊双原本的结局。
而燕惊双原本的结局十分惨烈。
【家破人亡,容貌尽毁,手脚斩断,嗓子毒哑,发配边疆……】
弹幕人儿以前不知道颜鹤卿的心意也便罢了,后来知道了颜鹤卿的心意,又忙着磕颜鹤卿和燕惊双的糖。
明初雪闹这么一出,倒是让众人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既然小鹤这么喜欢双双,那在原书里,他怎么会让双双沦落成那样的结局。】
【双双受欺负的时候,小鹤在哪里呢?】
【难道小鹤被关着了,或者小鹤后面变心了?】
燕惊双瞄到弹幕的时候,也突然好奇起了原因,带着这样的疑问,希望能在梦境穿越里得到答案。
只是,燕惊双原以为颜鹤卿或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没能来得及救下她。
未曾想…未曾想……
燕惊双下意识掩住了自己发颤的唇。
当她醒来看见床边的那封信的时候,那一刻,燕惊双什么都明白了。
原书里的“燕惊双”从来不关注颜鹤卿,她认不出颜鹤卿刻意用左手写的字。
但燕惊双同颜鹤卿同桌多日,她自然知道颜鹤卿左右手皆会写,燕惊双还夸赞过颜鹤卿左手写的字更为灵动飘逸。
所以,燕惊双一看那封信,便知是颜鹤卿救的自己。
可他救了自己,为何又不让原书里的“燕惊双”知道?
这时的燕惊双忽然想起明初雪刺她时说的那句话。
“你死了才是对颜鹤卿真正的好!”
鼠疫没有药治的,她的意志力也挺不过来,颜鹤卿把她从破院里接了出来,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珍贵救命良药给了她,掐着她要醒的时间离开她。
这些种种,只有一个答案,颜鹤卿在救她的时候,染上了鼠疫。
而世上再也没有第二颗……救命药。
“咳咳……”颜鹤卿又一次吐了好大一口的黑血。
燕惊双快速伸过手,想去给颜鹤卿擦。
却在接触的瞬间,自己的手穿过了颜鹤卿带血的嘴角。
——现在的她,连触碰颜鹤卿都做不到。
颜鹤卿已经放弃擦血了,他抬眸看向外面缓缓要下山的落日。
“也好。”
“她讨厌现在的我,不见了也好。”
燕惊双整个人浑然一震,下一刻,她跟疯了一样,冲着颜鹤卿大喊道。
【颜鹤卿,你胡说,我没有讨厌,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都喜欢。】
【我喜欢你啊!颜鹤卿!】
可这些话,梦里的颜鹤卿直到死,都没能听见。
***
颜鹤卿还未休息,他在关着明初雪的屋外,同一位和尚打扮的人说着什么。
只是忽然,他余光扫到燕惊双的身影。
颜鹤卿转头看去。
燕惊双站在月洞门前,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赤着脚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颜鹤卿一顿,快步走了过去。
等到走到燕惊双跟前时,颜鹤卿清冷的眉蹙起。
“惊双,夜凉风寒,我带你先进去……”
可他话没说完,却在看见燕惊双的面容时哑住了声音。
此时的燕惊双整个人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目光空洞,宛若受到了某种重创。
颜鹤卿慌了:“惊双,你怎么了?”
燕惊双这才好似发现颜鹤卿在她跟前,她视线缓缓上移,同担心的颜鹤卿对视着。
下一刻,燕惊双突然紧紧抱住了他。
她埋首在他的肩窝,话音哽咽。
“颜鹤卿,你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