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晌午,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晒得人懒洋洋的。
一只大黄狗趴在草丛中,哈哧哈哧地吐着舌头,身旁散落着几尾用草绳穿起来的鱼。
这鱼明显是刚打上来的,时不时地还蹦跶几下。
每蹦跶起来,大黄狗就伸出爪子一拍,将鱼给按在地上,再接着趴在地上吐舌头。
不远处的江边,坐着个戴斗笠的老翁,正借着日头缝补渔网。
他脚边堆了几张破渔网,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仔细一看,还有个小童卷在渔网里酣睡。
老翁时不时捡起身旁的一把蒲扇轻轻地给小童扇几下,以驱赶落在小童身上的蚊蝇。
江里头响起“哗啦啦”一阵水声,一个光溜溜的男人自水中钻出个脑袋来。
他身上白乎乎的,在水里头就像一条鱼一般游动着。
老翁停下手里头的动作,跟男人打招呼:“顺子,别在水里头待久了,上来喝口水吧。”
顺子答应了一声,长臂一撑岸边的石头,就跳上了岸。
他打了一声呼哨,大黄狗立马摇着尾巴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又跑回老翁身边趴了下去。
顺子拾起水囊,仰着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他一甩头发,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田老翁,狗子这小子还睡着呢。”
田老翁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狗子扇着风,笑道:“这小子病好利索了,倒是落下一身懒毛病,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顺子咧开嘴嘿嘿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狗子还是个小孩儿呢,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能吃能睡挺好的。老翁没看我们家小女君,每天早上必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这嘴巴也刁得很。一根普通的青菜,也得做出绝味来,才肯吃。”
田老翁哈哈笑道:“那是你们富贵人家的女君,才能养得这样娇气,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小子,就得养得皮实一些。”
他手中的梭子在渔网网眼中穿来穿去,很快就补起了一个破洞。
“说起来,你们家女君捎来的牛肉要咋个做哩,老汉我还没吃过哩。”
“老翁怎么炖鱼的,就怎么炖牛肉。就是炖的时间长一点,多焖一会儿,这牛肉才能软和。”
顺子盘腿坐下来,帮着老翁扯渔网:“老翁,这县令大人今年什么时候征役夫?”
“还没听说哩,不过怎么着也得等这波农忙过去了。”
“怎么,县令大人每年征役夫的时间点都是固定的?”
田老翁点点头:“是哩,这个县令要比上个县令大人好。”
顺子似乎很感兴趣,追着问田老翁:“怎么说?好在哪儿?”
“就是好哩。”
田老翁停下手中的梭子,凝神想了想,才道:“我老汉种的地不多,所幸靠着兰江,每年不愁地旱,收成也还好,除了交税,足够我和狗子吃喝了。若是遇上涝灾,县里头还会减免赋税,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