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杭州,正是连绵的雨季。
怕水的赤震,无法在绵密的雨中长久地飞行。
萧伯鸾遇到一件极棘手的事。
申小菱狱中受分身刑的那个夜里,薛石隐曾经留下过一句话,说要杀了“他”。
他以为这个“他”是明王。
可近日绣衣使者将整个船队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翻了一个遍,除了那些刀剑痕迹,几个下沉到船底的绣使,竟然还藏有用油毡包裹着的一连串火药。
火药泡在水中已有月余,油毡之内,还干燥如初。只要船一开动,扯动引绳,火石便会在油毡中起火,船上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这样的手法,杀明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个“他”,另有其人。
萧伯鸾陷入沉思。
作为前朝遗孤,他比谁都更希望杀皇帝。可是直接弑君,师出无名,得位不正,难以平息天下众人之心。必须徐徐图之。
然而薛石隐是什么来历?他为何要杀皇帝?申小菱呢?她也参与其中吗?
他们装这火药时,为何不与自己说一声?现在倒好,被绣衣使者发现了,绣衣直使中必有皇帝眼线,瞒是瞒不住的。
弄到皇帝面前,明王很可能借此脱罪。毕竟船再开动之时,明王必然与皇帝同行,没人会傻到会用火药炸死自己。
怎么会布下这么一步蠢棋?
萧伯鸾的手掌压住毛毡,实在想不通薛石隐究竟盘算的是什么。不过,龙船周围被围得密不透风,倒可以借此事需直报天听,出去一趟。
刻不容缓。
他带着几名绣使,离开了封锁区域,直奔向行宫。
“你是说,这是从船底拆下来的?”
万勰帝没想到龙船刺杀案事发至今,竟还有进展。他远远地看了看毛毡子,不敢靠近。
“正是。”萧伯鸾恭敬地答道。
“护驾!”见他顺手揭开毛毡,何吉安连忙张开双臂挡在前面。
“陛下,微臣已拆除了引线与火石,不会炸。”萧伯鸾将毛毡彻底打开,露出其中的火药筒。再将火药从筒中倒了出来。
万勰帝这才从台阶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地迈向火药。
手指捻了捻纯黑如墨的火药,暗哑的粉末似乎有些非同寻常。
“可知这火药的出处?”
“微臣一直在船上,需获得圣命方才能外出调查。”
万勰帝接过何吉安递上来的绢帕,擦擦手指:“你去查。有任何结果,直接报朕。不用再回船上了。”
得了圣旨,萧伯鸾出了行宫便命令绣使去查火药。自己却去了梧桐小院。
知雨一见到他,欣喜不已。急急地走了两步迎上去。
萧伯鸾冷声问道:“可有默娘的消息?”
“有。”知雨答道,从怀中取出几封信,“她已住进申家在京城的宅子了。
“说是进京路上遇到了端王的人,申小菱将两张人皮海图献给了端王。”
端王?萧伯鸾眉头微微一皱。
默娘在信中将整个事情原委说得十分仔细。
原来皇帝抓赵丏,是申小菱绕着弯贡献的证据。
倒是小瞧了这蜀中王了。
知雨又道:“柳怀舟、陆启权和洛巧玥得了申小菱的命令,去了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