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上前行礼,让宫人从殿外抬进来一抬书卷。
缓缓说道:“这两个月,儿臣一直闭门不出,清心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十遍,每日焚香祝祷,一愿父皇万岁安康,二愿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三愿河清海晏,天下无恙。”
万勰帝半眯了眼,凝视了那一抬经卷片刻,温和却疏离地道:“明王有心,朕心甚慰。何吉安——”
“奴在。”
“开宴。”
宫乐却不甚喜庆,缓缓地,沉重地奏起来。十数名舞姬踩着鼓点、甩着水袖翩翩起舞。
殿中坐着的,人人皆知这顿“家宴”的尴尬。皇帝的疏离有目共睹,看着坐在一旁冷暖自知的明王,臣子们谁又敢真的开怀畅饮。
这时有一宫人踮着脚尖快步跑了进来,喘着气跑到何吉安跟前,递上一本军报,又耳语了几句。
何吉安神色一沉,赶紧将军报递到万勰帝手边。
又是端王的军报。八百里加急。
乌斯藏已攻下边陲饶城。
好大的胆子!谁给的胆子!
何吉安见圣颜阴郁,挥挥手,让舞姬们退了下去。
众臣面面相觑,噤声屏气,唯独苟仲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终于到了。
他拾起袖子沾沾胡须。端王母族为武将,遇到这种事,绝不敢擅专,为了撇清嫌疑,只能先上奏而后动。
果然,万勰帝命何吉安将军报递给了单一奇。
单尚书一看,立刻明白皇帝症结所在。
今日这家宴,显然是冲着明王殿下去的。若没有这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饭后就极可能要谈龙船遇刺案的事。而乌斯藏一起事,必然就要出兵。兵部的粮草虽有一定储备,但终究是要动用户部征粮的。
只要一征粮,明王今晚便安然无虞了。
可是,陛下将折子先递给自己看,自然不是为了让自己站出来请求户部调度粮草。
食君之禄,须为君分忧。忠心,则必然要有所取舍。可他已是兵部尚书,还能取什么?
不过是卖个人情给皇帝,待将来再还给自己罢了。
单一奇思忖了一番,神情自若地合上折子。
万勰帝见他泰然应对,便心中有了底,正了正神色道:
“乌斯藏率大军十万来犯我边境,端王送来急报,贼军已拿下饶城,诸位臣工可有退敌良策?”
明王挪了挪身子,似乎坐得舒服了一些。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蜀中虽有天堑,但驻守军队不足十万,又分布多地。端王殿下虽有辖军之权,却无率军之权。兵临城下,陛下可先命端王集结兵力御敌,并从陕、陇驻军调遣军马南下以敌之。”单一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