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伤地盯着“折鸢”的脸,丧气道:“谢我什么啊?”
他却很认真地告诉她:“谢你很多事情:你没有揭穿徐师的身份;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还是加入银月缶,险些被长公主杀掉;你想要牺牲自己,用你的血扰乱妖兽;你——”
这语气越来越浓烈。可以说这是感恩和激动,更准确的,是得到了珍贵的信任后,无比的欢喜么。他柔软了下来,看向阿执的眼神,悄然中早已与以前不同。
他也一定早就把阿执甘愿为银月缶做了些什么,尽收眼底。
“你为我们做了很多。所以,必须要谢谢你。”
原来银面具在阳光下反倒没有什么折射的光芒了,看上去还有些灰蒙蒙。阿执想着,听着,她还在恍神。很想对他喊:既然你看到我对你的信任,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告诉我你的真实样子呢?
“不过!”话锋一转,少年大概觉得温柔的性格不符合银月缶首领的身份,立刻严肃起来,明明比阿执矮,还一贯地居高临下,把她当小孩儿来训,“不准再有用你的血因引诱妖兽的危险想法!永远都不要想,也不准受伤,听到了没有。”
“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就刺伤了流血玩。”阿执眼底里的失落和温柔的颜色,被他的吓唬搅乱。她皱起了眉毛,小声嘀咕:“你这个讨厌的家伙,就不会好好说句话吗?”
“你说什么?”
“我不割手掌啦。把小匕首还给我。”她伸出手,讨要珍藏的生日礼物。
看着她手心的疤痕——还没愈合就新伤叠旧伤,这样下去,疤痕会消除么,恐怕这辈子都会浅浅地留在那——他忽然觉得心痛。与此同时,脑海里叶敲响了警钟。这可是一种他十分陌生的情绪,强烈到足以叫他凭空生气,扰乱他清醒的理智头脑。
“不还。”他一把抽回。
“你!”阿执气闷,“原来银月缶也霸占别人东西?君安律法里有没有哪条说,别人的东西拿了要归还?”
“这不是霸占。”他理直气壮地辩论,头脑越来越发热,胸口越来越疼痛,越来越觉得不像自己,“这是阻止你自残受伤。你流血了,引来更多的妖兽,不还得辛苦我们到处抓捕?你是看着我们不忙,要给银月缶增加多少工作量?”
“我、我知道啦。其实,哎,就是吧,止血的金边露甲用完了。”
“你还狡辩。”
“……”
徐师连忙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小娘子有心帮忙,实在不容易。小祖宗啊,你就别训她了。小娘子,你究竟家住何方?这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相见,不如我派辆马车送你回家?”边说边狡黠地向首领大人使眼色,暗示可以追踪到阿执的家乡。
阿执婉拒了徐师的好意:“我那边实在路途遥远,需要在好几个驿站换马匹。”
徐师啧啧:“小娘子孤身一人来到君安城,实属不易。”
面具首领听了,心里竟涌起酸酸醋意。他不懂得如何处理这种陌生的情绪,只会烦躁地挖苦她,斜着眼:“是啊,跨过万水千山来找张守信,是不容易。”
徐师连连咳嗽。
阿执气得跺脚:“已经翻篇啦!”
“接住。”
“咦?”她下意识地伸手,七彩石小匕首稳稳躺在掌心,“你不霸占了?”
“都说了不是‘霸占’。君安律法也不允许。”
他再次强调。分别之际,一向行事作风果断的首领大人,竟然恋恋不舍。这个冒冒失失的神秘女子,他竟然越了界,开始担心她这一路上会不会安全。
“嗯,既然路途遥远,还是有个武器防身比较好。不过,你那匕首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接住这个。”
他抽出随身带着的锋利小刀,一并扔给她,两柄小刀分别落在阿执一左一右两个手心。他的这柄刀毫无花纹装饰,看上去实在朴素到一滩清水般,但却有着吹发即断的锋利。